络青衣低头,脸上浮起一抹黯然,她相信他的身心皆清白,可却偏偏说了那样的话,她当时真是被气糊涂了,才会不顾他的感受伤了他,可这些话憋了太久,一经发泄,注定两人皆伤。
只是墨彧轩,终究瞒了她太多。
即便再爱,也会争吵。只是一方退让,一方冷言相向罢了。
她想让他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她可以笨些,可以傻些,却不代表她什么都知道,不代表,她不需要他的尊重,不需要他手下人的尊重。
在宫中步步为营时刻有人监视,想不到出了宫还是这般,他是怕她趁机逃开,还是怕她知道后毅然离开?
他对她就这么不放心吗?还是说,不信任?不信任什么呢,是她所付出的一片赤心吗?
她突然想起一句话,或许那日她给他传信错了,不该是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应该是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或许他俩本就不该在一起,是强求吗?她的强求,还是他的?
“丫头。”一道温润的声音突然传来,络青衣回神,鼻尖萦绕一抹异香,随之眼前飘落一角艳红色衣角,身边有人挨着她坐下。
“谁惹你哭了?”滟芳华看着她微红的眼眶,眸色微变。
“没哭出来。”络青衣语气有些低落,“也不能说惹,是我自己找罪受。”
“和他吵架了?”
“这个时候你还读心?”络青衣硬挤出一抹笑,故意打趣道。
“我没读。”滟芳华摇头,捋起她颊边的一缕碎发勾至耳后,缓缓一笑,“你这副样子是个人就看出来了。”
“这么明显?”络青衣撇嘴,微微侧头,似乎是在想怎样能让人看不出来。
“傻丫头。”滟芳华顺着她及腰的发丝,轻声道:“有什么是能跟我说的,说出来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那我真说了?”络青衣看着她,眸光落在她来不及遮掩的朱砂上,似乎闪了闪。
“嗯,我不用读心,你说。”
“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滟芳华看着她微怔,半晌,点头,“应该算是喜欢过。”这丫头,明明是和她自己心里的不快,反而问到她身上了。
“那你现在还喜欢吗?”
“还喜欢。”滟芳华轻轻一笑,极美,似昙花初现绽放于天地,又似流云清淡飘泊于天际。
“那你和他吵过架吗?”
“没有。”
“那如果他有事瞒着你呢?小了不说,就说大的,比如他独自赴险却告诉你不要担心,他会回来。”
“你是在怨他独自来炎狱为你求得无极莲,而你不知情的为他担心吗?”滟芳华的心思通透,心性聪慧,仅是几句话便知道丫头和他吵架的原因。
“嗯,这只是一部分。”
“还有一部分呢?”
“我是他的女人,不是他的傀儡,所以他不该对我不放心,也不该时刻派人监视我,就像现在咱俩坐在这,我都不敢确定他有没有派人跟过来。”
滟芳华眸光柔和的看着她,笑道:“你放心,这四周没有他人,只有你我。”
“是吗?”络青衣依旧有些不放心,苦笑道:“我为什么会问出这两个字,难不成我对他也不信任了?”
“丫头,你只是觉得他不尊重你,对吗?”滟芳华深深的看着她,“他是雪月皇子,是天之骄子,你与他不相识时,他在你眼里什么样?狂狷清傲,我说的可对?可你看现在,他在你眼前又是什么样?他可当着你的面端过皇子的架子?若让我说,我反而觉得他为了你放弃了他的高傲,你不高兴的时候他花样百出的哄着你,你伤心的时候他嘴上说着安慰,其实心里跟你一样痛,就说方才你与他吵架,他可骂了你一句不是?”
络青衣看着她,“你是说我错了?”
滟芳华暗叹,“丫头,我并没说这是你的错,只是对于你们的未来,你迷茫了。”
“我不该迷茫吗?”络青衣反问,“你也说他是雪月皇子,是天之骄子,那可想过他要娶我需要破除多少千难万险,甚至可能会与墨泓父子决裂,你要他为了我背上孽子的名声吗?要为了我经受雪月万民一世的唾弃?你可知道,再来的路上我便已经开始犹豫,甚至到现在都没做出决断。滟姐姐,你说我要如何抉择,是爱,还是弃?”
滟芳华眸光落在粼粼波光的湖面上,绝艳的容颜上多了几分寂寥,她失笑,看着从湖水中跳出的鲤鱼,指着那荡漾的水波,“你可曾听过鲤鱼跳龙门?传说中只要黄河里的鲤鱼跳过龙门,就会变化成龙。为此,有不少鲤鱼从未放弃过,即便筋疲力尽,满身鲜血也依旧喻流前进,不肯终止。你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同你讲这则故事吧?”
络青衣的确诧异的看着她,滟芳华看着她笑了一声,摇头道:“其实这和你的处境是一样的,你是否想过,若你选择放弃,便和普通的鲤鱼一般,这一生再得不到你想要的那份极致,你要的一生一世,你要的只此一人,他要的独一无二,都只有他能给,若换了人,你的心境可还会一样?可如果你选择继续爱下去,你便会知道什么是情比金坚,什么是至死不渝,什么是生死相许。”
“我是那条鲤鱼?是舍是得仅在一念之间?”络青衣红唇轻启,眸色更加飘渺,宛如蒙了一层霜雾,眸里的神色被雾遮掩,就是盯着那眸子也是看不出什么来。
过了不知多久,络青衣突然回神,眸内的霜雾尽褪,眸色逐渐清明,她猛地转头,唤道:“滟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