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袋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脑子里有无数把锤子在朝四面八方猛砸,嗡嗡的响,季晨离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被砸开,什么拍戏什么台词什么镜头她早就忘光了,她甚至忘了为什么站在这个地方,只知道机械性地听到谢青蓝让人厌恶的声音之后往水里跳。
这一天过得太漫长,季晨离的眼皮都快重得睁不开,顺着眼前露出的一条细fèng儿看了看天空,和早晨一样灰蒙蒙的眼色,连时间都没办法判断。
&ldo;《遥不可及》一场三镜……action!&rdo;
听到action,季晨离条件反射地往水里跳,扑通一声,连第几次都没听清。
&ldo;咔!&rdo;
季晨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ldo;重来!&rdo;
果不其然的一声,嗓子眼吊着的那颗心又重重跌落回去,季晨离借着救生员的搀扶重新上岸,对着镜头,用尽全身力气在嘴边勾出一道虚弱的弧度。
谢青蓝坐在监视器后头,把她脸上的那点表情尽收眼底,连脸上因为寒冷而不自然的抽搐都没错过。
明艳坐在谢青蓝旁边背台词,一抬头正好看到了季晨离转瞬即逝的那点嘲笑。季晨离的校服还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头发被湖水纠缠得乱七八糟,随性地贴着她的脸颊脖颈,上面还挂了几片绿藓、几段枯枝。
墨色的黑发映着纸一样苍白脸,季晨离脸上的表情早就僵硬了,眼神也已经模糊,可身体却站得笔直,没有血色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和她站立的姿势一样锋利。
&ldo;啧,我这个嫂子果然不是一般人,难怪我姐能看上她。&rdo;明艳把剧本卷起来握在手里,露出点诧异又钦佩的表情,用胳膊肘捅了谢青蓝一下,玩笑道:&ldo;哎,差不多得了,她现在起码也算半个明家人,被你这么折腾,传出去像什么话?算了吧,好歹给我们明家一个面子。&rdo;
谢青蓝看着监视器面无表情,连动都没动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艳又道:&ldo;我知道你要给欣远出气,可也不是这么个出法吧?来日方长,我姐把她交到我手上,万一我这便宜嫂子真出了什么事,我姐非活剐了我不可!&rdo;
谢青蓝嘴巴微张,想说什么,从远处又传来一声嗓音嘶哑的破口大骂:&ldo;谢青蓝!你就是个小人!你假公济私公报私仇!就你这小人还导演呢!我呸!你给我记着!万一晨离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rdo;
明艳转头看去,原来声音是从休息室里传来的,休息室的门紧锁着,只有一个透风的窗户,封采正趴在窗户上破口大骂,骂了一下午,嗓子都已经哑了。
明艳又笑了一声,站起来扭了扭坐累了的腰,&ldo;这个小经纪人真有精神,都叫唤一下午了吧?嗓子都喊劈了。&rdo;
谢青蓝听到封采的叫唤,眼神一暗,重新拿起了她的喇叭,&ldo;重来!&rdo;
&ldo;慢着!&rdo;
从身后远远地传来一声制止的命令,谢青蓝和明艳同时转身,明艳脸上的笑僵住了。
明烺正从片场入口处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身后跟着她的私人助理和几个保镖,她走得太快,半长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黑色的大衣也在空气里掀起一个翻飞上扬的轮廓,那一声制止是助理喊出来的,明烺的速度很快,谢青蓝和明艳两人还没回过神来,她就已经到了她们面前。
&ldo;姐……姐……&rdo;明艳往缩缩脖子后退了两步,眼睛不自在地转向一边。
明烺环顾一周,&ldo;季晨离呢?&rdo;
明艳看看谢青蓝,脸上勉强扯出点笑容,&ldo;姐,最近公司不是忙得很么?你怎么有空过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嫂子她拍戏呢……&rdo;
&ldo;我问你季晨离人呢!&rdo;明烺喝道。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比刮过的北风还冷,周围人却都听得抖了三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ldo;嫂子她……她……&rdo;明艳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谢青蓝哼了一声,蔑笑,&ldo;明烺,欣远这些年为你付出了多少你不知道么?我看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rdo;
明烺脸色铁青,&ldo;我问你季晨离在哪!&rdo;
&ldo;她……&rdo;
不等谢青蓝把话说完,明烺的眼睛已经锁定在了监视器上,镜头里的女人狼狈不堪,身体抖得像筛子,她开始还能保持站立,后来脚步不稳地晃了晃,一头载进水里。
明烺的瞳孔收缩,大力推开明艳和谢青蓝二人,一脚踢翻挡在她面前的监视器,箭一样飞奔出去,等明艳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跑到了湖边,然后眼都不眨地跳进湖里。
明艳很少见明烺这么情绪失控的时候,自从明烺接管了明家之后更是一次都没见过,她心里一惊,恍惚才意识到原来那个小演员对自己老姐来说可能比自己想的还重要一点。
明艳苦着脸看向谢青蓝,&ldo;这下我死定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