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将月牙强行拖了下去,她还在叫喊着:“我没有错,错的是你们,你们都是罪人……”
妖月只觉心里阵阵抽搐,痛得趴倒在桌面上。
“妖月,你没事吧。”慕容偲音担心地询问道。
“是我没有早点发觉,这一切的祸果都是我种下的,是我害了公主……”想到那张临别前还对她巧笑嫣然的脸,她觉得心更加痛了。
“你别听她胡说,不关你的事。”慕容偲音抚着妖月的肩安慰她,“只是,你怎么知道她是受追命坛的控制?”
“我看到了她毒发的样子。”妖月抬起了头,“我早就应该察觉到的。”
那日她去玲珑的宫里经过宫女的住所时听到了里面摔破杯子的声音,她觉得奇怪便推门进去,看到月牙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她连忙走上前去,见她脸色惨白,额头满是虚汗。月牙当时说是自己吃错了东西,妖月也没在意,刚刚审问她的时候突然想到,再跟自己在揽月阁时的疼痛联系到一起,她也只是试探,谁知竟是真的。
几日后,宫女月牙因杀害公主的罪名,处以五马分尸极刑。
行刑那天妖月没有去看,五马分尸,这听着都让人心惊。她向内务府请示出宫,然后径直去了齐府。
齐家上下都穿着白袍,头上扎着白布,一片凄凉死寂的模样。
齐家管家在将妖月领往齐子珂房间时对其说道:“少爷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成日把自己关在房里饮酒,少爷从前就听姑娘的话,姑娘离开齐府后,少爷更没少为了姑娘的事与老爷争吵,这会儿姑娘可得好好劝劝少爷啊。”
“老人家放心,我来的目的就是让他节哀顺变的。”
“哎,这公主也真是可怜,那么好的一个孩子,说没就没了。”
妖月只觉一阵心酸,没再接话。
“少爷就在里面,这几日谁都不见,姑娘你好生劝劝吧,奴才不打扰了。”
妖月站在齐子珂的门口,时光流转,她曾经站立过的地方似乎一点也没有变,然而物是人非事事休。
她轻轻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子珂,我是妖月。”
里面还是没有回应。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也很难受。”
她一下一下地敲着门,一下一下地,仿佛都像敲在自己的心门上,只觉得好沉好沉。
“你就让我进去,让我陪你一起喝醉。”
这一扇门,再不似几年前,它将她与他隔了千山万水,他的世界,他的悲伤,她再也踏不进,本以为自己成全了他们的好姻缘,到头来却是一个香魂逝去,一个在这浮尘乱世里不知所向,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
突地门打开了,还未待妖月回过神来,齐子珂又走了进去。
一进门是个侧厅,屋中一股子酒味,却无人。妖月看了看侧旁一个拱门,上垂珠帘,于是分帘而入。身后的珠帘,串珠之间彼此碰撞,只闻清脆悦耳的珠玉之声。屋里一片漆黑,齐子珂坐在角落处,不断地用酒灌自己,满屋散落的空酒坛。
再看齐子珂,披头散发,胡子拉碴,曾经的芳华绝代俱往矣。
妖月跪在了他的身边,伸手去摸他的脸,他生硬的胡须刺痛了她的手指,泪水落下。
“那日,我将她迎进了门,我心中还在想着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对的,当我走进洞房掀开她的盖头时,我才知道,我是真的爱她,我亲吻着她额头上的兰花,她的轻笑清扫了我心中所有的犹豫不决,我知道我做了此生最正确的一件事……”他看着床榻的方向,那红烛还在案头上放着,被褥里还有下人撒下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只是佳人却已不在。
“我被心中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早在我进门时她的脸色就已经略显苍白,可是我以为她只是病还未好全,是我让她喝的那杯酒,喝完后,她就倒在了我的怀里。”眼泪从齐子珂的眼里滑落,他望向妖月,“她临死前还问我,那日我去醉月轩买饼时说的理由是什么。我说,‘我买给我这一生需要呵护的人’,可是我却看着她在我怀里死去,无能为力……”
齐子珂痛苦地抱着头,发出小兽一般的低吼声,“我从来都没有跟她说一句我爱她,有一次她问我有没有可能喜欢她,我只瞟了她一眼,我应该早点跟她说的。”他仰起头,对着天空大喊道:“玲儿,我爱你!我爱你!你能听到吗!”
妖月早已泣不成声,她抱住齐子珂的脑袋,齐子珂大声地哭出声来,嘶吼道:“她听不到,她再也听不到了!”
“不!”妖月将脑袋靠在齐子珂的脑袋上,“她可以听到,可以听到的。”
发泄过后的齐子珂这才感觉到铺天盖地的倦意,便枕着妖月的腿沉沉地睡了。妖月拨开他额前凌乱的碎发,因几日未进食,原本就瘦削的脸此时更加憔悴,让人心疼不已,她抬起头,仰望着天空,“玲珑,你听到了吗?”
门外满树桃花像是感知到了一般,簌簌而落,彷若一阵红雨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