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巡讲成功吗?&rdo;她问。
他脸上露出有些吊诡的笑,答非所问:&ldo;现在的女学生啊,真是和你那时候不一样了。你那时候羞得……&rdo;
她想象着他出现在讲坛上,人们先是诧异,继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他在台上吐出美丽的字眼,台下的人露出仿佛迷醉的表情。宗教化的场景。
田福福说:&ldo;有个电视台看了一场我的讲座,说特别好,特别励志正能量,邀请我们……&rdo;
丁吉花纠正道:&ldo;邀请你。&rdo;
他说:&ldo;不是,就是咱俩,要一起上台,说我们俩的故事,还要补办一个现场婚礼。&rdo;
丁吉花有点儿反应不过来:&ldo;咱们不是有婚礼吗?&rdo;
田福福没什么反应,哧哧地笑道:&ldo;我问那个主持人真人是不是也像电视里那么好看,腰细得只有一点点。王帅说真人丑,像个棒棒糖,脸黄不拉几的。&rdo;
丁吉花继续努力地问:&ldo;咱们为啥还要上电视办个婚礼呢?&rdo;
田福福说:&ldo;我是没问题,上电视之前要给你培训一下,要一炮打响。&rdo;
丁吉花在他话语的间隙问:&ldo;福福,我没听懂,为啥……&rdo;
他不耐烦地大声说:&ldo;再现场演一个,演,演,演你还不会吗?&rdo;他转过身,去拿墙角的一瓶洗头膏。
丁吉花看着他的脊背,如同刀脊一样,厨房砧板上的一把菜刀……她摇摇头,让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田福福一边用大浴巾擦干自己,一边往厕所外走。当他踩到自己的鞋里,忽然大骂了一声:&ldo;操!&rdo;那只暹罗在他的鞋子里拉了一泡温热的屎。
他伸长手臂,一把抓过那只想跑的猫,逼它与自己对视,仅仅一瞬间,他们就立刻察觉了彼此的敌对和仇恨。他在它的蓝色眼睛里看出了仇视与鄙夷,一张狡诈的反人类的脸。
猫如水一样从他的手里滑走,躲在自己的软垫下面。它察觉出这个家庭的怪异,男人一心想把自己除掉,女人对自己的过度溺爱不仅没有起到保护的作用,反而增加了危险。它不知道人们为什么要说这么多的话彼此伤害,为什么不能去摸摸对方的肚子,或者去舔舔对方的手?
它不知道,到了晚上他们还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假装一切分歧都没有发生,假装要共同面对某种命运。它想,人是很有悖常理的动物。
它不断提醒自己要保持警觉,不要睡着,要睁着眼睛小心可能发生的危险。可温暖的环境带来一阵阵的困意,它还是舒服地睡着了。
猫在一片黑暗中醒来,它立刻发现自己不是躺在惯常的软垫上,而是一块污秽的塑料皮上。它嫌恶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黑暗中猛然裂开一道缝,灰蒙蒙的阳光射了进来,白烟一样。猫便顺着这道缝跳入阳光之中,敏捷而轻巧地落在碎石地面上,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把男主人的怨懑与女主人的缠绵,还有温暖的软垫和罐头,都远远地抛在了脑后。它的记忆短暂,因此从不留恋什么。
看到猫跑远了,田福福撒了泡尿,把后备厢关上,回到车里,继续往前开。车窗外是一些破败的汽车维修店和五金店,还有呆滞的孩子们站在路边死死地盯着移动的汽车,仿佛那是他们人生唯一的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