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香看似不满,但还是微微点头。
「吃饭吧。我饿了,饿得快死了。」太一说着说着,就开始动手翻找装食物的篮子。
吃完简单的晚餐时,日落时分已过了,馆内顿时陷入黑暗。冬树等人急忙从仓库搬来毯子与枕头。诚哉和小峰二人从保健室抱来棉被,那是要给未央和婴儿用的。
在体育馆地上铺上垫子,再把捡来的纸箱在垫子上摊开,躺在上面──这是山西繁雄的主意。
「简直像游民。」户田不悦地说。
「但是很暖和,这是好主意。」
明日香的赞美让山西高兴得眯起眼。
冬树也躺下来,用毯子裹紧身体。虽才刚过晚间七点,但没有灯光的体育馆内一片漆黑。仔细想想,打从昨天到现在几乎没合过眼。他脑袋沉重、浑身乏力,但意识却莫名清醒,因为一直保持在亢奋状态。他很后悔没在便利商店拿酒。
但是失眠的好像不只是他,周遭不断传来有窸窸窣窣、翻来覆去的声响。他猜大家八成都被恐惧与不安笼罩了。
一片静寂中,传来某人的啜泣声。冬树吃了一惊,竖耳聆听。这个哭声很熟悉。
冬树钻出毯子,靠过去。
「太一,你怎么又哭了。」他小声劝诫。「现在你说算担心食物的问题也没用吧。」
但太一依旧蒙着毯子。「才不是那样。」他哽咽着说。
「怎么回事?」诚哉也起来了,开口问道。
眼睛习惯黑暗后,他们渐渐看清周遭情况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坐起了身子,想必每个人都注意到太一的哭声了吧。
「那么,你为甚么要哭?」冬树问太一。
太一窝在毯子底下咕哝,听不清楚他在说甚么。于是冬树又问了一次。
完了啦,这次他这么说。
「完了?甚么东西完了?」
「我们呀。不管怎么想,都已经完了吧。停电了,也没水,再加上没人会来救我们。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一个人要怎么活下去啊。」
「怎么会是一个人。不是还有我们吗?」
「是一个人啊,家人已经见不到了,也没有朋友在。我真的受不了了。况且你们几个又能做甚么?根本没办法吧?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你烦不烦啊!死胖子!」后方冒出明日香的声音。「好好一个大男人哭甚么,其实大家都想哭啊。就连我也是,只要一想到家人或朋友,就快哭出来了。可我不也拚命忍住了?拜托你识相一点好吗,猪头。在这种节骨眼只要有一个人哭,就会让大家都心情沮丧。要忍耐,你懂吗?这点小事你要忍忍啊。」
明日香大骂太一,可是骂到一半她自己也哽咽了起来。大概是为了掩饰这点吧,她钻出毯子,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后响起。她无视黑暗,跑到某个地方去了。
「冬树。」诚哉喊道。「你带着手电筒跟上去看看。」
冬树默默点头,伸手拿起放在枕边的手电筒。
有人走近仍在哭哭啼啼的太一。是山西春子。
「对不起喔,太一。我甚么忙都帮不上。可是太一却替我们搬行李,还守在外面瞭望。我真的觉得,能跟像你这样的人在一起太好了。」说着她隔着毯子轻抚太一的背部。
太一不发一语,但是没再传出啜泣声。
「说得也是,太一还年轻,会害怕是理所当然的。哪像我们,已经活到这把年纪了,早有不管将来结局如何都无所谓的心理准备。所以,如果真有甚么万一,到时我愿意代替你牺牲,所以你不要担心。」
「算了,妳不要管我。」可以感到太一蜷缩身子。
冬树看到山西春子回到自己原先在的位子后,便站了起来。他打开手电筒,走向门口。
明日香就在体育馆前面的广场抱膝而坐。
「待在那种地方会感冒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