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旁人的存在、参与,从来是为多余而无关因何。
真到了地方,重楼手中却是多出了束花来。
是适才一卖花的幼龄女童特意找来,说是此日当赠,飞蓬见了也绝不会辞更说不得会高兴的薄礼。
虽感是无稽之谈,到底有被这番话语给打动了的重楼默买下来。女童不知,他却仍记那日飞蓬以花比人。。。且说来,他往各界去时,好似也确然时常见人赠花,格外欢喜?
于是,直至是到了此刻,重楼才忽是暗自踌躇起来。
他适才想起,赠花於人而得之欢喜不假,可那时常也是发生在男女之间。。。吧。。。
重楼面上不显,步伐更是片刻未止,心下却是为这突然想起的要点而纠结成了一片。
他不觉间冷下脸来,经年积累下的威压隐泄出来,令旁处人群受惊莫名。场面霎时安静的可怕,又令人摸不着头脑。
人烟似远,流水更静。
有关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的热闹在这日尽数归於岸上,与之相对的寂静冷清、空幽深邃也就留於水畔之边。
河边却也有人。看眼前不住流逝的河水,看水面倒映出的清风朗月,看水下掩藏多时的诸多晦暗。
更思量,从不见也不闻的诸般情丝万千,该何去,应何从。
他默然俯瞰。
近半垂柳悄没水中,风过水推,摇曳难息。白昼来看,应别有野趣。夜临水深,纵皎月高挂,仍不离静极生慌。
如恐离别,如惧寂寥。如恋喧嚣,如慕温暖。或纵或横,皆似、如,心之所向,意之所指。
此乃知而必受之本性。
观流水漂泊。
波光潋滟,映得出人间百态,却无从勘透埋於其下的那七情六欲、得失难断。见诸般,尽付无情。
不似识情。知舍情苦,心起万千,句句推搪;断情痛,挥剑相思,更比剜骨;忘情难,遍览六界,不知淡。正是不知所起,仍奈何一往而深。
此谓,人界之情。
他阖了下眼,自手边随意拾起枚石子,一言不发就往河流里丢。
怎知因着角度刁钻,那石子是自斜里疾至,沾水即过。非但没沉落下去,反倒依次先於水面窜出了圈圈涟漪。无意之举,却牵引出几分野趣。
待得涟漪漾开,默然的流水不得不为此多添了枝节,又落他眼底。
自得了老者答复,便思索至今的飞蓬终是笑了起来。
我愿入红尘,尝情爱;诸事抛,看尽今朝。
亦愿尽作罢,今虚妄;惜负之,不问愁肠。
前者为情,后者为义。
飞蓬起身静立又看,被夜渲染至暗,却仍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是漂来了盏别致花灯。他待这个通常是讨尽了女子欢心的东西不如何感兴趣,可却忽对掩埋其下的那篇故事起了意。
难得提句:“待人界而言,这灯也算难得新意。不过,竟畏惧至此。。。”
他似叹非叹,后来此地的重楼随意一瞥,甚感无趣道:“哼,以求慰藉罢!未做亏心事,却怕鬼敲门。同那些个胆小如鼠之辈一样,无聊的很。”
飞蓬知他意指,是侧身慨叹:“说来还是自信、底气皆是不足。偏说不动,说得也未必好事。。。”
“又上行下效事何情状,此便也不离。若非这般,何长此风!我是不解其中趣味,然所见多是难离。”
世间总也未缺这样的事,待上位者而言,战战兢兢、卑躬屈膝才是下位者应具本色。大多非是习以为常,便为乐见其成。
这便如顺水推舟,本便属弱势的下位者又能奈何?不知轻重,不明个中,除却惴惴不安又能如何呢?
虽多几分谅解,飞蓬自己也非是喜爱看人於面前战战兢兢的性情。可说有多知深,那不至于,但总较重楼更通达些。直接便挑明此结应以上而下。
但他说罢这话,细想想又真是没了劲。这些事哪个心里明透的不知呢?只是全都睁只眼闭只眼过了。
飞蓬亦从是懒怠与谁说道这些。虽不是怀着跟同僚一样认为无关紧要的心态去看待,却也觉自知者明,当知修心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