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行了没多久,位置临近的陌生书生也插话加入,再后来,探讨的范围扩大到了七八人,各抒己见,毫无保留。
同范愚间的陌生没有让他们对这探讨感到别扭,事实上,最初的几句交谈便已经让这些据德斋的老生对新加入的年轻人产生了点认可。
而范愚,在收获颇丰的同时,也对加入探讨的人数感到了点惊讶。
尤其是当他在思索过程中一抬首,瞧见隔得远些的角落里,同样围坐着一众正在探讨些什么的书生,声音略有控制,神情却各个都很激动。而余下的则是都在认认真真读书,像是全然不受干扰的样子。
再怎么克制音量,大半斋的人分作两群探讨,也算是个庞大的噪音源了,同当年孙立几个在存心斋闹出的动静也差不了多少,却不见人有恼意,反倒都是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差别也有,孙立几个能闹出集市酒馆的动静,掺着笑闹或是叫骂,不堪入耳。而探讨不论多激烈,总归不会让人觉得聒噪。
习惯了各自读书,偶尔同一两好友低声交谈上几句的日子,一时间遇上这样的热闹交流,范愚有些不太适应。
但过了最初的惊讶时段,他发现,比起外舍,内舍的氛围实在讨他喜欢。
就是可惜,人一多,话题也就延展得飞快,回过神再去听,却到了个陌生的领域。连边上的周浦深,也板着脸放下书,开始侧耳倾听起来。
没想到一众学生会议起来朝政与时局,范愚没法插话,听得却格外认真。
面对着几乎可以说是全然陌生的内容,结合既往所学来理解的同时,他也试图将其中所有疑惑之处记忆下来。
相比起内外舍之间氛围的差别,此时听见的内容,才是最大的不同之处。
投入其中后,也就没能注意到,围坐在自己周围的书生当中,畅谈之余也有目光偶尔在他身上停留,还带着些赞赏意味在其中。
直到探讨结束,杜幸川同周浦深才注意到范愚面上的疑惑之色。
“允中可知,会试所考的内容,并不止四书五经这般简单?”
杜幸川试图卖上个关子,还没看见满意的反应,便被周浦深给破坏了去:“会试当中,策论是极为重要的一项。”
向来觉得说话是个折磨的人不欲多言,示意边上装神秘未遂的杜幸川接过话头。
“会试三场,四书五经只占其一而已。后边的殿试甚至几乎只试策论。策论,议政、献策。至此便不可死读书,还需了解朝政,察时局,习律法。不论农商、兵制、税制,皆有可能试及,更甚之,当年还曾有过水利考题,难倒了几乎所有考生。”
习惯了夸张的人这会儿并没有危言耸听,一派严肃的神情,令这话的震撼力越发强了不少。
说着目标是六元及第,摘下状元的范愚,在此之前,其实半点不曾了解过会试的内容。
满心以为系统不曾提示,必然同前边几关大同小异。
至此,他才察觉到了自己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傲慢的心态。
不由大惊的同时,肩膀被轻拍了一下:“正因会试考及策论,斋中不成文的规矩,便是入夜过后,属于可以随心探讨的时间,而不必担忧影响到旁人的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