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质安向来是了解他的,趁着范愚低头去细细打量花灯的功夫,又往他空着的手中递了串糖葫芦。
这会儿看起来是真的不过总角之年了。
片刻之前雪还在下,整个京城都被染上了白,路上也积起来不少,叶质安目光柔和地注视着他的同时,免不了还要说一句“小心着些路滑”,完全是把人当成个懵懂稚儿来照顾。
往常的相处中虽说也是时时被他照看着,却也没到这般处处留心的地步,回想起来前些天书房里头那一幕,已然开了窍的范愚难免有点觉得不太自在。
只是他年幼失怙,此时到了放眼望去皆是阖家团圆的环境之下,身边能有个人这样对待他的感觉,其实并不赖。
咬下一粒糖葫芦,两人终于迈开步子,朝着城南的灯会走去。
虽说没有成片的梅林,但也有些零星的梅树傲立于道旁,寒风虽凛,朵朵梅花全然不惧风霜的劈打,兀自绽出来最好的模样。
于是叶质安本想要伸出去折枝的手犹豫了片刻,到底没有辣手摧花,只叹一句梅香扑鼻,讨人喜欢。
他就在范愚身侧,伸手的动作同这句话自然有被察觉到。
从这回见面,或者说是上回分别开始便隐隐提醒着范愚的直觉再一次触动,既生出来些许对今日可能发生的事的隐隐期盼,也有些被他悄悄按在了心底的雀跃。
灯会就在跟前,元宵自然离不开些猜灯谜的活动。
人群最密的铺子门口传来阵阵的吆喝声响:“众位瞧好了,这盏琉璃灯是我怀兴商行特意寻来,举世仅此一盏,再不会有重复。今日便充作这灯宴的最高一档彩头,好教诸位玩得尽兴。”
话音落下,琉璃灯便被那吆喝之人小心翼翼又高高举起,来让众人看个仔细。
隔得远了些,但也能看出来其精美绝伦。离得近的人群里头又传出来几声惊呼:“这梅花实在做得精细。”
范愚于是听见了身畔传来的浅笑,似是势在必得,方才还在叹梅香扑鼻的叶质安对这灯起了兴致,大步迈上了前去。
说是彩头,琉璃灯的取得之法自然早已经被安排好,既有灯谜,也有些旁的问题,零零总总加起来有二十问,难度渐涨,商行还安排了数组,好避免重复,让人占了前人的便宜去。
对琉璃灯感兴趣又有自信的人颇多,叶质安上去时只排到了十数名的位置,范愚便也跟了上去,立在他身侧等候。
前边的人逐次铩羽,直到轮见个戴着兜帽的姑娘,顺顺利利地答到了十五题,方才落败。
帷帽没能遮住她的沮丧,垂着头走出队伍的动作勾得叶质安轻笑,“是稚瑶,就差五题便要将灯赢了去,倒有些可惜。”
这话正好让叶稚瑶听见,这才发现了自家兄长也在场,若不是顾及场合,大抵会凑上来撒个娇,好让哥哥去赢下来灯盏。
没这般做,但她也没急着离开。同范愚打了个招呼,叶稚瑶便扶了扶帷帽,退到人群之外,候起来兄长答题。
轮到叶质安时又是一组新题,完全没能把人难倒。他虽不考科举,却也是博览群书,学识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