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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满拨了拨烛火,盯着明灿灿的火苗,又心疼起那一万两赤金。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每一颗赤金熔成的金豆子,都坑坑洼洼——被牙咬的。士卒们哪见过成色这么好的金子,视如珍宝。
流岩城外,有个总旗官第一千次拿出金豆,欢喜地告诉旁人:“我要给我娘和媳妇打耳环、簪子!告诉她们,这是太子爷赏的。”
他的金豆很大。围攻奇林时,他勇猛无比,率先跃上城墙并生还,有“先登”之功,擢升为总旗。
夜色中,驿车缓缓来了。
士卒雀跃起来。夏天的家书,秋天才到。营区里很热闹,识字的帮不识字的念信。
有个随驿车而来的汉子,急寻峪平府坎洼村的洪家二郎。那总旗收起金豆,忙过去问何事。
那汉子打量他一眼:“你认得我不,我住村西,你家出事咧!全村凑了盘缠,差我来寻你!”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过半个时辰,令人震惊的惨案传遍军营,一时炸营了似的。军中最重纪律,洪总旗的上司却没罚他,层层上报,直到将洪总旗带到叶大将军跟前。
“大将军!”
洪总旗的脸上糊满涕泪,脖子涨得比头粗。
“向州峪平府知府俞仁文,听说小人的寡母、嫂嫂、妻子均貌美,强掳到府里淫辱,还将我的大哥乱棍打死!女眷不堪羞辱,先后自尽。姓俞的压下此事,只说是失火,将卑职亲人的尸首和家宅一把火烧了!死无对证!”
听者无不震怒。
叶二气得直哆嗦,当即就要出门找俞仁文算账,被父亲拦下。
“求大将军,为小人做主!”洪总旗哭倒在地。
洪总旗的同乡群情激愤,不顾军纪,挤进城中衙署。跪求叶大将军为同袍做主,奏请圣上杀了俞仁文。
“闹什么,都回营准备就寝!”最初的愤怒过后,叶霖惊觉,这便是太子所说的,那个完美的理由。
这一手太高了,也太狠了。
叶霖冒了一身冷汗,随即上折,六百里加急递送御案。恳请圣上将罪魁斩首,首级于军前示众,否则军心不稳。
奏折还没送到,此事已沸沸扬扬传遍江南,简直像有人在雇人传扬,披甲人无不愤恨切齿。
俞仁文在写给贵妃姐姐的密信中说,他是受狐朋狗友撺掇,当时醉醺醺,便一时冲动。事后处理得很干净,那家人是失火遇难,已经结案了。现在,当地有人要杀他,想去兆安躲一躲。
“陛下,不能单凭那些村民的三言两语,就问罪朝廷命官啊。”俞氏跪在圣驾前,梨花带雨,“臣妾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他动谁不行,去动军户!还是常备军,叶霖麾下的!尤其是个刚立了功的!”齐帝暴躁地踱步,将叶霖的折子摊在宠妃眼前,“这几天,叶霖连上十道折子!”
尹北望静静旁观,唇边浮着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