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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星辞忙问:“什么计划?”
“我不能说。”夏小满抿起嘴唇。他的嘴唇很红,下巴尖得像狐狸,侧面看不到一点喉结,声音也清脆得像还未变声的孩子。
“连我也不能知道?我已经身处其中了。”
“我可以告诉你,已经实现的那一部分。”夏小满任由自己养的松鼠从怀里钻出,在两边肩膀折返跑,“公主,要择机刺杀昌帝。在入宫当夜,册封礼之前。”他的眼神冷幽幽的,配合说出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什么?”叶星辞愕然后仰,左右看了看,又猛然凑近,“殿下让公主杀人?!”
“公主爱钻研药理,这件事没你想得那么难。”夏小满淡淡道,仿佛不是在谈杀人,而是杀鸡。
叶星辞感觉喉咙干涩,怔怔地沉默半晌,才道:“我指的,不是杀人方法,而是杀人这件事本身。”
“当时,公主也同意了。不过,从如今的结果来看,她只是假意答应。”夏小满抬手将松鼠从肩膀捞在怀中,喜爱地抚摸着,“我原以为,昌帝暴毙于宴席,是公主的手笔。一路都在赞叹琢磨,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原来,是阴差阳错。不过,照样促成了我们原本想要的结果。”
“让我缓一下。”叶星辞咬住下唇,手指无意识地抠进地面的泥土。他还是不敢相信,温润如玉的太子会让亲妹妹动手杀人。
路上,公主常看昌帝的画像,也许不单单是挑剔对方的外表,更是在犹豫是否终结对方的生命。
第31章挨揍可以美容
叶星辞问:“昌帝胖得像大缸,走路都喘,精神也有点恍惚。我看就算不死,也没几年活头了,为什么要冒险?”
“因为再过几年,他儿子就长大了,所以他必须现在死。”夏小满压低声音,目光隐隐透出阴险,“他一死,新君年幼,北昌的朝局必乱。混乱,会创造机会,这是我大齐从未有过的天时。”
“然后呢?”
“后面的,我暂时不能说,因为这原本与你无关。”夏小满注视着叶星辞的双眼,“我天亮就动身回去,把你的想法告诉我,我转呈太子殿下。”
“我……”叶星辞说了一句连自己都觉得没出息的话,却也是大实话,“我想回家。我已经很久没见我娘了,也非常思念殿下。”
“好,我记下了。”夏小满肃然点头,将松鼠揣进怀里,“还有件事,殿下问:喀留王楚献忠,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很普通的老人。”叶星辞揪了一把野草,转着眼睛回忆,在昌帝灵前所见到的楚献忠,“六十来岁,穿着与旁人无二,不过脑袋上编着很多发辫,像顶了一脑袋小麻花似的,五官的轮廓很深。他哭得,可比我伤心多了。”
叶星辞知道,太子爷为何问起此人。早在十年前,齐国就有意策反楚献忠,与对方南北夹击,共同伐昌。不过楚献忠很精明,不上这个当。大树底下好乘凉,昌国没了,他也就晒死了。
“身体状况呢?”夏小满追问。
“头发白了很多,但是看着挺硬朗。”
夏小满垂眸,轻轻“嗯”了一声,起身欲走。叶星辞也跟着站起来,关心道:“皇后娘娘凤体安康?”
“公主前脚刚走,娘娘思女心切,又病倒了,我出宫时刚见好。”
二人闲聊几句,夏小满刚要走,又转过身来,认真端详着叶星辞,接着抬手捏住他的耳垂:“叶小将军,当你不夹耳坠的时候,要记得用尖锐的东西在耳垂前后压一下,伪造出穿耳的印记。”
叶星辞心里一惊。从守灵开始,不许佩戴首饰,他的耳朵就这样光秃秃的。这期间,不知还有没有别人注意到。夏小满心思缜密,令他自愧弗如。
“多谢提醒。”
“还有,你胸前……”夏小满的目光下移,忍俊不禁道,“一直都是这样平的吗?”
叶星辞低头看向胸口,抬手摸了摸,神情有些难堪:“起初没管这个,后来我们又觉得,多少该有一点。所以守灵期间,子苓为我缝制了一件贴身小衣,里面有夹层,可以填充棉絮。不过,我经常会忘了穿。”
他不是忘了,而是厌恶。每穿一回,就觉得自己被杀死了一回。
“还是该注意点。虽说,宫里很多瘦弱的宫女也是平的。”
“你真是心细。”叶星辞夸道。
“过奖了,习惯使然,我们做宦官的都这样。”夏小满谦卑地笑笑,“等着我,我会尽快回来。”
他挥挥手,与叶星辞告别,略显单薄的身影逐渐被树影遮挡,轻微的脚步声也淹没于潇潇林风。
叶星辞回到寺里,立即翻出首饰盒,用最细的簪子在耳垂前后戳出四个印记。
翌日,妙慧挨揍了,接连两回。
下山时,她在半路遇到一伙人,围成一圈踢她。她伤痕累累,只好掉头回寺,结果又遇到另一伙人,围成一圈捶她。被殴过程中,她鬼哭狼嚎,认了许多爷爷奶奶,奈何人家不认她这个孙女。
她形容凄惨地爬回灵泉寺,脸肿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像捅了马蜂窝。好处是,显得脸不那么长了,皱纹也撑平了,红润有光泽,一下子年轻十岁。
尼姑们将她抬到寮房,七手八脚为她处理伤口。叶星辞也去“帮忙”,其实是凑热闹。听说她遇到两伙人,暗想:两位大叔还真是言出必行。这两伙人要是碰到一起,恐怕得猜拳定先后,毕竟妙慧身边没那么多站位。
妙慧不知是谁打了自己,只知行凶者口口声声“老泼妇,叫你欺负公主”。从这天起,她落下个毛病,一看见叶星辞就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