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背着黛玉出现在大门口,人群还没看见,高高坐在马背之上的永玙头一个望见。
微风过处,轻轻掀起黛玉盖头一角。
粉颈一晃而过。
不知怎地,永玙却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在姑苏时,杨毅大婚那日的情形。
也是这样漫天的红绸里,他不请自来,硬是混进迎亲队伍里。还悄悄顺着孙氏家院墙溜达,妄图瞎猫撞上死耗子,碰见送嫁的黛玉。
谁曾想,还真让他碰上了。
那日,黛玉也是一身红衣。鲜红衣裳映着她欺霜赛雪的面庞,罥烟眉微蹙,菱唇轻抿,胜却神妃仙子,敢叫洛神羞色。
墙里墙外,红衣吉服,喜乐自来,天地可鉴。
他当时便看痴了,讷讷不能言。
墙头马上遥相顾。
那时候,黛玉对他说了什么来着?
&ldo;你先从墙头下来再说。&rdo;
像哄孩子一般。
是啊,那时候她就在哄着他了!遇见他这样一个浪荡子,却没立时告诉父亲林如海将他赶走。
永玙想着,眼睛忽然弯了起来。
一步、两步、三步……永玙在心中默数,眼看黛玉一步步靠近他,再也做不到宫里老嬷嬷们嘱托的喜怒不形于色,眼底笑意和着他的心跳一起加深、加重,加深、加重,几乎就要溢出。
终于,喜婆撩开轿帘,黛玉经过他的身边,稳稳坐进他的花轿。
&ldo;起轿。&rdo;
随着喜婆吆喝之声,礼乐齐鸣,鞭炮炸响,烟花升空,彩纸和喜钱漫天飘洒,围观众人亦是轰然应和起来。
美梦成真,永玙忽然喜昏了头,竟呆呆站在了原地。不仅把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婚礼流程都忘得一干二净,甚至丝毫动弹不得。
花轿已经抬起,新郎官却站定不走。
轿夫们面面相觑,身经百战的喜婆也糊涂了,张惶去望贾琏。
贾琏就站在永玙边上,也没想到他竟会紧张成这样,暗暗发笑,却不动声色挪过去,冲着永玙重重咳了一声,小声提醒道:&ldo;妹夫?妹夫!快带你的新娘子回家呀!&rdo;
心跳太快以至于只能听见&ldo;砰砰砰砰&rdo;响声的永玙,愣是没听见贾琏的提醒。
而贾宝玉,不能做送黛玉出嫁的那个人,心里本就不快。此刻看见永玙竟然不愿回转,似乎在当众给黛玉难堪。旧时纨绔习性上头,不管三七二十一,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就要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