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迎璟也没想领她的情。上回,初宁那番不留情面的讲话,实在是没给留下好印象。他态度也不好,故意问:&ldo;你是改变主意了,要跟我谈合作吗?&rdo;这老气横秋,着实刻意得毫无技术含量的问话,听得初宁莞尔一笑。迎璟的目光从她皓白如贝的牙齿上挪开,气赌完了,兴致不高。音乐渐变,dj换上了一首经典英文老歌。迎璟忽然问了一句话,初宁没听清,&ldo;嗯?什么?&rdo;他起身,猫着腰飞快坐近,凑到耳朵边大声:&ldo;我这个项目很吊的,一定也能给你赚钱。&rdo;少年热气攀上脖颈,挠得初宁有点儿痒。她双眉扬起,哦了声:&ldo;这么酷啊。&rdo;迎璟陡然泄气,捞起一瓶啤酒,放在嘴边用牙技巧性地一磕,再用拇指一顶,瓶盖就起开了。他仰头灌下一大口,喉结咕噜咕噜地滚动。初宁亦放松,浏览着舞池,就看见关玉倚在朋克帅哥的怀里,两人走到另一个卡座继续成年男女游戏。初宁突然起了坏心,她用手肘蹭了蹭迎璟。&ldo;干嘛?&rdo;迎璟放下酒瓶。灯光眩晕,声色迷离。初宁:&ldo;这么年轻,赚钱意识挺强啊。&rdo;&ldo;……&rdo;这话听着不像好话。&ldo;喏,那个,&rdo;初宁食指一扬,对着关玉所在的方向,&ldo;我今天是来谈客户的,就是那个穿红色裙子的女人。&rdo;迎璟懵懂,一脸关我何事的疑问。初宁勾勾手指,示意他再靠近点:&ldo;给你个赚钱的机会好不好?&rdo;迎璟只闻到她身上好香啊。&ldo;你跟她初恋长得还挺像,你去陪她聊聊天,喝喝酒,喝累了,就去楼上开个房间一块休息休息,睡睡觉什么的。&rdo;初宁说得擦枪走火,点燃了迎璟心里惊恐的火焰。他心里一阵火烧火燎,直窜天灵盖,刚才丧气无望的情绪被一举歼灭,沸点爆表,涨红了他的脸。迎璟看着初宁,然后出于本能的,拢紧了自己的胸口,同时屁股往右边挪,躲开这个臭臭的人。初宁没忍住,轻声笑了出来。她叩了叩桌面,起身不再逗他,说:&ldo;这酒我请了,放心,不要你卖身。&rdo;迎璟看着她背影渐远,心头一动,飞快跟了上去‐‐&ldo;那个,等一下。&rdo;再试一次初宁被他好汉一声吼收了脚,笑侃问:&ldo;改变主意了?&rdo;迎璟挠挠耳朵尖:&ldo;跟昨天一点也不像。&rdo;初宁没明白:&ldo;嗯?&rdo;&ldo;你昨天很正经的。&rdo;迎璟小声说。初宁两手搭在胸前,她放松的时候,眉眼尤其柔顺。&ldo;喂。&rdo;她朝他勾勾手指,尾音拖得长,&ldo;你怕我啊?&rdo;&ldo;……&rdo;迎璟跟抓包的小贼似的,一脸正气:&ldo;我才不怕你。&rdo;初宁双眉微耸,手机震动,是小六打来的。她边接边转身走:&ldo;来了。&rdo;这地儿音响太猛,估计那端没听清,初宁提声:&ldo;‐‐来了!&rdo;迎璟站在后面,这一回没犹豫,化身成牛皮糖。&ldo;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rdo;他跟上去。&ldo;问。&rdo;初宁总爱吓唬人:&ldo;我答题是要收费的。&rdo;&ldo;你为什么不选我?&rdo;&ldo;我为什么要选你?&rdo;&ldo;我们的专业很棒,是国家的重点学科,每年还有特批的经费用以研究学习。而且我查过资料,我国的航空产品需求在逐年递增,增幅特别理想。&rdo;迎璟故作老练,&ldo;你不想吃这块肥肉吗?&rdo;初宁看向他,微笑着说:&ldo;不想。&rdo;迎璟:&ldo;都是能为公司企业挣钱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青睐我们呢?&rdo;初宁并不想多言,径直朝前。&ldo;而且你那天说的&lso;等不起&rso;其实根本就不是事儿。在整个核心组机研发的过程中,可以衍生出许多副产技术,相对简单通用,比如空中摄影、大地测绘、地质勘查,都是需要航空工业支持的。&rdo;迎璟说得气喘吁吁,缓了口气,继续嘎嘣嘎嘣:&ldo;边搞大事儿,边赚钱,到时名利双收,你要发财了。你、你慢点儿,欸,我再做个自我介绍吧,你如果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找……&rdo;话没说完,手臂又被她拉住。初宁把人往边上一拽,&ldo;看路。&rdo;一个酒保端着酒与迎璟擦肩,晚半秒,两人就会撞上表演&ldo;碎碎平安&rdo;。迎璟愣了愣,初宁就要松开他的手,这会子反应过来,迎璟一把将她反握住。初宁胳膊细,被他箍得疼。两人紧紧印合在一起。亢奋与冲动渐渐冷熄,迎璟可怜巴巴地说:&ldo;你考虑一下我啊。&rdo;&ldo;……&rdo;初宁悯默片刻,今天是撞了什么邪,碰上个这么强力胶水。这种近乎无奈的情绪一旦产生,就会让原本坚定的想法介入一个临界点。初宁心里一声幽叹,到底是软了语气,&ldo;你跟我来。&rdo;初宁把迎璟带出了酒吧。旋转门一动,室外的风就呼呼往人脸上扑。有点儿冷,初宁拢紧了外套。迎璟还穿着那件短袖,抱着胳膊瑟瑟发抖,&ldo;没,没事,不用管我,我从小就不怕冷。&rdo;初宁淡淡收眼,这个男生的内心戏,总是有点点自作多情。言归正传。初宁问了一个在她心里,稍微还有那么点价值的问题:&ldo;你这么想赢,图什么?&rdo;迎璟被这秋风吹得怀疑人生,牙齿打颤,但还是身冷志坚:&ldo;这个项目是我教授推荐给我的,我不想让人失望,我要做,就做到最好。&rdo;少年心气尚在,好听热血的字词顺手拈来,热血,通常建立在以自我为立场的角度,它宏伟、遥远、梦幻,仿佛伸手可碰,实则远在天边。初宁静静望着他,没有打断。迎璟拢了拢自己的勇气,继续表态:&ldo;而且我很认真,我和我搭档花了四天四夜,做模拟构建,哦,就是上次ppt上展示出的那个小模型,是我做的哦!&rdo;见初宁没什么表情,迎璟小声说:&ldo;你可能已经忘了吧。&rdo;&ldo;我们学校还有一个项目组,它们被挑中了,然后我跟他打了一架,他可以对我冷嘲热讽,但是不能鄙视我在做的这件事。至少在我这里‐‐它是有意义的。&rdo;迎璟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让全世界看懂他的心路历程。听了这么久,初宁已然有了判断,她说了三个字:&ldo;不服气。&rdo;&ldo;啊?&rdo;&ldo;你只是不服气。&rdo;&ldo;……&rdo;恰好有电话进来,初宁扬手接听:&ldo;我在外面透气,门口,嗯,行,出来吧。&rdo;电话刚拿离耳畔,迎璟急着追问:&ldo;我哪有不服气?!&rdo;这些字眼仿佛是离经叛道的谬论,他想反驳,想以示清白。有风吹起缕缕头发遮住初宁的眉眼。不知为何,迎璟突然就爆了,他猛地伸手,想拨开挡住她的那些头发。他想直视她的眼睛,一股燥热与愤懑莫名其妙而来‐‐你凭什么说我只是不服气!初宁很平静的一句话:&ldo;就像现在。你跟我红脸,不就是不服气吗?&rdo;迎璟怔然,心里的气球&ldo;砰砰砰&rdo;地扎破,那股燥热,又莫名其妙的走了。他突然好丧,都懒得抱臂取暖,直接垂着头装死。初宁不由自主地暂停打击,迟疑片刻,&ldo;……你哭了啊?&rdo;迎璟别过头,不看她。&ldo;真哭了啊?&rdo;初宁向他走去。往前一步,迎璟就退后一步,直到后背撞上大石柱子。初宁一手环腰,一手轻轻撑着下巴,挑眉望他:&ldo;你再跑啊。&rdo;迎璟倔强:&ldo;我是男人,我才不会哭呢。只有女人才哭。&rdo;初宁笑得淡,&ldo;我也从来都不哭。&rdo;迎璟自控情绪的能力倒是不错,一扫阴霾,他也看得开,站直了说:&ldo;没关系,你是女生,你可以偶尔哭一下。&rdo;气氛到了分叉口,初宁方才的片刻动容,如这夜风一样,吹来得慢,消失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