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那天宗主夫人不慎受伤已过了几日。
楼晴丝受了刺激,一时糊涂想要扔下这泼天富贵往阴间去也算情有可原。但元英岂能让她如愿?于是楼晴丝的刻意寻死,成了因照顾韶氏公子和君氏公子的心力交瘁而不慎晕倒。
然后恰恰巧巧不偏不倚地磕在了柱子上。
对此解释,自然是有人信,有人不信。但不信的人也不敢嚼舌根,谁敢谈论家主的家事?倒是君氏,知道元夫人日夜照顾君衍以至受重伤,竟也不好借君衍中毒发难元氏了。
可君衍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待在穗城。
经过医修的竭力救治,两日后君衍暂且从鬼门关走回来。但韶言情况还是不佳,令元英烦闷不已。
原本元氏将韶言君衍二人中毒一事瞒的极好,但天下没有不露风的墙,君氏还是知道了。多亏了元竹,也多亏了陆昭。陆昭听到韶言那边的动静,便知道这狠心的韶二公子做了什么。她按照韶言的吩咐,添油加醋地将此事说给元竹。
她最后还补充一句:“出了这么大的事……想必他们两个的亲人都会很担心吧。”
这话提醒了元竹。小公子还来不及伤心,想起韶言之前说过的话,擦擦眼泪就去给君氏通风报信。
唉,小家贼难防,这也没办法。
先前韶言给君氏传了讯息,虽说那几个门生看不懂,但君淮看懂了。因此在接到消息后,君氏
的门生便按照少主吩咐,来元氏要人。
不过君淮教他们的话术并没有用上。元英现在可谓是焦头烂额,君氏来要人,他略一思索便想清楚其中利害关系。君衍又不似韶俊平,元英没有非扣着他的理由。
但君氏并不想只带走君衍。
这简直是给脸不要。元英大抵觉得放走君衍已是自己开恩,而君氏还得寸进尺,连韶言也要一并带走,简直做梦!
虽说元英也没有非扣着韶言的理由,但小韶二来都来了,在君氏也好元氏也罢,不都是背井离乡?还不如在穗城和大韶二作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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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君衍是性命无虞了,但小韶二还半条命挂在鬼门关呢。就是元英肯放人,也得能走得了。
因而面对君氏的得寸进尺,元英冷笑:“他姓韶,哪里轮得到君氏来要人?叫韶氏来!若是君氏怕君二回杭州之后无人做伴,便叫他留在穗城和韶言一起可好?”
尽管少主吩咐他们务必将韶言带回,但君氏的门生还是踌躇起来——那毕竟是元英,他好不容易才肯放二公子回杭州,若是再僵持下去情况有变该如何?
能保一个是一个吧!
尽管觉得对韶言有愧,君氏的几个门生还是只将君衍接了出来。
君衍虽性命无虞,但意识仍旧混沌。他只记得自己和韶言待在一处,然后便来了一堆人将他抬了出去。
这不该的,君衍想,他得和韶言在一块儿,哪能把韶言一个
人扔下呢。可那些人只将他带出来,没人管韶言,韶言盖着绣龙纹的被子,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个死人。
他想出声,想把韶言叫醒,让他和自己一起走。然而他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韶言离他越来越远。
君衍出了门,便再也见不到韶言。但他一晃神,又看见韶言不紧不慢地从窗户翻出来,笑吟吟地往他这边走来。君衍方要开口叫韶言跟上,可却仍旧不能开口。
说来奇怪,这外面好多人嘈嘈杂杂,却没一个注意到韶言。
君衍看着韶言一步步走近,韶言一句话也没说,简简单单遮住了他的视线。
但韶言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君二公子眼前发黑,只觉疲惫。闭上双眼的后一秒,韶言的话似乎还在耳边:
“二公子,睡一觉吧,醒来就能回家了。”
韶言说到做到,他真的要回家了。
可韶言自己已是奄奄一息日薄西山。医俢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硬着头皮和元英说:
“倒也有一个办法,就是……”医俢汗流狭背,吞吞吐吐。
“就是什么?”元英极不耐烦,“有话直说。”
“就是得找来韶二公子的血亲……”
这办法极为凶险,只能说是死马当活马医,或许能为韶言赢来一线生机。但血亲,韶言的亲人可都在千里之外的辽东,等把人请来,韶言骨头都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