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恬一掌推在许嘉辞胸前,把他推得往后一步。
安恬撕心裂肺地朝他吼:“许嘉辞!骗子!你个骗子!混蛋!”
“你不是说好要跟我一起念t大的吗!你去哪儿了!你从小就欺负我,后来说分手就分手,说不喜欢就不喜欢,说消失就消失,你凭什么!现在说让我走就让我走,你到底凭什么!”
许嘉辞怔怔地看安恬。
她浑身湿透,身子孱弱,甚至还在发着抖,她不停冲他吼,螺旋桨的巨大噪音下他听不见她吼的什么,只知道她的每一句好像要用光全身所有的力气。
“你让我一个人走!我告诉你,即使被埋到土里你也要给我爬出来!你要是死了,你要是敢死,我就带着你的遗产去找新的男人!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不会骗我的男人!我就不要你了!我再也不等你了!我不会再等你了!”
他再也忍不住,捏着安恬的下颌,狠狠吻了过去!
安恬整个人僵住,所有的话语都被堵在了口中,她睫毛上还挂着雨水,看到许嘉辞近在咫尺的脸。
他从来没有这么侵略性地吻过她,吻得她发痛,嘴里全是雨水,她甚至能感受到有泥沙唇齿间在翻滚。
她僵硬地任许嘉辞在她唇上辗转,仿佛没有了雨声和螺旋桨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终于,许嘉辞放开她。
他胸口急促地起伏着,把安恬交给停机坪指挥员,然后扶了扶头上帽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49章
直升机起飞。
安恬坐在靠窗的位置,耳膜被震得几乎快要破裂。
葛萱他们已经搭前面的直升机走了,而她很幸运,在最后的时刻点赶上了最后的一架直升机。
雨点被螺旋桨甩在直升机玻璃上,安恬透过雨水中模糊的机窗,看到地面的世界一点点变小,高耸的大山因为山体松动而裸露着狰狞的岩石,山脚下,是突然看起来无比渺小的尕兴县城。
直升机飞行速度很快,绕过一个又一个连绵的山脉,直到尕兴县在视线里消失不见。
安恬头靠在机窗。
对一人积攒了五年的怨恨,此时在“好好活着”面前,分崩离析地瓦解。
风雨飘摇的直升机飞过下雨的地带,乌云的边际照出金色的光,打在安恬的脸上。
机上的人一颗紧悬的心终于微微放下,脸上露出些许微笑。
安恬被雨淋湿的试衣服贴在她身上,被温度的阳光一照,一冷一热,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眼前一片模糊。
所有人被安置在Q省体育馆临时搭建出来的安置点,有等候在那里的医护人员给大家做身体检查。
安恬迷迷糊糊地量了体温,然后被送往医院。
接下的几天好像都是浑浑噩噩的。
她的眼前一片漆黑,身体沉重到根本动不了,灵魂像是跟肉。体分离,然后不停地做着梦。
梦见小时候,赵姨左手牵着她右手牵着许嘉辞去上幼儿园。
她小时候也像这样病过一次,许嘉辞去跟冲她洒水的同学打架,被幼儿园退了学,然后转学。
每个周末她都帮许嘉辞写作业,许嘉辞的作业多到她写不完,五年级的时候,她第一次在许嘉辞的课本里发现了一封情书。
初中的时候她开始发育,胸前鼓鼓胀胀的痛,赵姨给她买了小内衣,告诉她以后就是大姑娘了,在家里也要穿这个,因为有许嘉辞。他们两个人都开始蹿个子,最开始的时候她长得快,跟许嘉辞的身高差越缩越小,后来许嘉辞突然长起来,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她每次跟他说话都得昂着头,累得慌。
高中的画面最乱,生疏的拥抱,例假蹭到他身上的羞窘,学校“禁地”的恐惧,第一个只有两个人在一起过的年,第一次告白,第一次牵手,后来的记忆都很甜,她那时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后来,没有他的那五年。
安恬一梦黑甜,等到灵魂再次回到身体时,浑身上下使不上一丝力气,每个关节都像被拆开重组过在痛。
葛萱看到安恬睁开眼,忙伸手摸了摸她头顶,然后再给她腋下放了根体温表:“你到底跑回去找谁啦,我没办法只好先走了,本来想在体育馆等你,结果等了快一天你都没到,好不容易才在医院打听到你,看到你又累又淋雨,高烧四十度,大夫说差点烧成肺炎。”
安恬喉咙干的冒火,她看了眼葛萱,然后又看了看头顶正滴答的输液。
病房里有一台电视,此时正播送着最新新闻情报。
前日暴雨造成山体滑坡,滑坡发生时驻守尕兴县的部分官兵还未来得及撤离,目前相关部门正积极展开营救。
电视里的画面是滑坡发生后航拍的尕兴县,大半个县城都被埋在泥土里,只剩一小片孤寂的废墟,入目都是大片大片裸。露的泥土,难以看出,这里曾是一个小却繁荣的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