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放假的那一周又要考试又要收拾东西,她实在没时间洗衣服。晚饭过后,保姆在收拾箱子,卢彩凤待着没事也去帮忙。不一刻,楼下就传来卢彩凤的高呼,“乔念,你就懒成这样,看以后谁能要你。”乔念正一边吃着雪糕、一边很惬意地在电脑上做限制性酶切分析,本来不想搭理,可卢彩风说了一阵子,非但没有偃旗息鼓的架势,反倒‘啊’的一声尖叫起来。乔念冷不防被她吓一跳,赶紧跑出来。卢彩凤左手里捧着一件皱巴巴的正绿色大衣,右手里拿着一个啃了一半的包子,包子也绿。长毛绿的。“天哪!”卢彩凤简直要泪流满面,“我说怎么这个味,乔念,你为什么把半个包子藏在大衣里?那是u今冬新款,绵羊毛和羊绒的大衣,你知道多少钱嘛?”“张姐你别把包子扔垃圾筒。屋子里臭死了,赶紧给扔楼下去。”卢彩凤对保姆发号完施令,又回来清算乔念。“你好歹也是个女孩子,怎么就给邋遢成这样?话说你这件毛衣怎么回事?乔念,这是羊绒的,你又放洗衣机洗是不是?你看缩成什么样了?还有你这袜子……哎哟啧啧,我的天,就你这样你们宿舍人不烦你嘛……”保姆拿着那半个包子准备下楼去扔,打开门,正看见站在门口的陈奇,有些担心地向屋子里张望。卢彩凤立即收了哭腔,优雅从容地朝向陈奇微笑,“奇奇找你念念姐啊。”“卢阿姨,我想请乔念……姐帮我看点东西。”乔念正被卢彩凤攻击的人格都残缺不全了,恨不得马上逃离,衣服都没换就出了家门,去到对面避难。“阿姨说你了?”陈奇问。“哦,”乔念手里还拿着那根雪糕,边咬边说,“嫌弃我吧。”“那你下次回来,先把衣服拿过来。我给你洗好了你再拿回家。”陈奇打开门,等着她进。乔念那一口雪糕卡在喉咙里。他听见了。在门外听见了。也难怪,她妈那嗓门。陈奇以为她害羞,不好意思了,连忙体贴地为她找借口,“你们学习忙,有时候忘了洗衣服也很正常。”谁知乔念根本不是因为这个。不爱洗衣服、不讲卫生这件事,在她那里从来就不是毛病。她能经常洗澡就不错了。要求不用太高。她想的是,“你家有洗衣机吗?”他的提议是个办法。她也不想听她妈唠叨呀。陈奇说,“有。但我都是手洗。”他怕她嫌弃,还补充一句,“手洗比机洗干净。”乔念一进到他家里,瞬间相信了这句话。这孩子家里地板都比她宿舍的床干净。陈奇家楼下是入户花园、客厅、阳台、厨房、餐厅、还有两个房间,跟她们家户型是一样的。本来其中一间是保姆房的,不过他家没保姆,被他改来做衣帽间了;另一间是他的书房,还是跟几年前一样。里面写字台的位置都没变,甚至上面的台灯位置都没有变。因为就在楼下,正对着客厅。乔念一眼看清了他衣帽间的整个布局。里面一排排挂着他的衣服。倒不是说他有很多衣服。基本就是运动服加休闲服。每一件看起来都不贵,再客观点说就是肯定很便宜,牌子保管你没听说过。尤其是运动服,长袖的、短袖的,估计都是他们队里发的,免费的,可是每一件都干净得发亮。白的是白的、黑的是黑的。还有一排柜子,摆着各种乔念不太认识的运动护具和配件,比如说护膝、助力带、深蹲腰带什么的,一样样很整齐。再有靠右边墙是摆钉子鞋的,各种颜色。就连他队里的背包、旅行包,都色彩鲜艳地摆在一个专门的架子上。乔念有点小激动。这情景既赏心悦目又让人倍感欣慰。这一刻,乔念终于理解她妈了。如果她能这么利索、这么有条理,她妈肯定会高兴地哭出来;反之,就是她现在的待遇。忽然,肚皮上一凉,乔念低头,看见拿在手里的雪糕都化了,滴了一滴下来,她赶紧大口咬下去。怕蹭别人家沙发上,几乎同时,她就上手来擦滴在自己衣服上的雪糕水,手心蹭完那一小块还湿着,正准备拿手背再蹭蹭,忽然被人把手抓住了。一条温湿的白毛巾擦在她手上,他捏着她腕子,从手指头到手心,里里外外擦了一遍,然后又在她衣服上擦了擦。手不黏了,衣服也不脏了。因为刚才怕雪糕再滴水,那一口咬下去咬得有点大,冰得人脑袋嗡嗡的,乔念一时也没咽下去。本来想说‘谢谢’的,这一下也说不出来。陈奇把她手里的雪糕接过去,“你别吃了吧?”怕她跟他争似的,他三口两口把半个雪糕干掉了。乔念好不容易又皱眉又伸脖,把那大块冰咽下去,心道这孩子得多穷啊,这是平时连根雪糕也舍不得买啊。抢她的。她一看,果真陈奇家的冰箱并没有插电。看样子平时都不用的。“你还想吃不?我家还有。”乔念说。陈奇歪了头看她,“我不想吃。我不喜欢吃甜的。又冰。你也少吃。”乔念问,“你有什么题要让我帮着看?”他一听,眼睛亮了,“来,”又来牵她的手,跑向书房。乔念立时耳边又是嗡的一声;她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了。以前你想鼓励他、摸摸他头他都躲,就不愿意人碰。这次回来一言不合就拉人手。她被他拉着,速度又快;乔念生怕撞到桌子、门,可那孩子是真会跑,拖着她的手,方向都替她掌握好了。乔念好像腿都没主动抬一下,已经到了书房。一下被他按在沙发上。他的书房的角落里有一个沙发,欧式的,真皮沙发,靠背和扶手都很高,有着优美的线条。沙发旁边有一个跟低头的向日葵差不多形状的落地灯。专门是用来安安静静坐在这里阅读的。陈奇家这一屋子家具电器还有装修,都还是陈奇爸爸在世的时候弄的,很高档。他本来应该有一个非常非常幸福的童年、和非常富裕的家庭。陈奇的爸爸是开公司的,这是真的,很赚钱。十几年前开的就是奔驰车。陈奇的妈妈很漂亮,她不上班,唯一的工作就是照顾儿子。如果这两个人健在,陈奇的生活能比现在好一千倍。正想着,他回来了,手里抱了一个大盒子。乔念刚想起身接,不料陈奇一下将那盒子放低,倒翻过来,里面的东西噼里啪啦全落在了她腿上。一堆奖牌、证书……还有几个腿上没放下,滚落到了两边的沙发缝里。乔念感觉自己被这些奖品淹没了。她自己学习那么好,也没得过这么多东西。毕竟‘三好学生’一个学期才评一次。而且只有奖状,没有奖牌。“陈奇你真厉害。”乔念由衷地说,从那一堆东西里翻来翻去。一下拿到的是‘省虹图杯百米冠军’,一下拿到‘市中小学生动动会初中组百米冠军’,一下又是‘省青少年田径锦标赛百米第三名’……陈奇见她翻得一心一意,心中莫名激动。他说,“全都给你。”乔念连忙摇手,“我不要。你的。”其实她想的是,她要来没用。还占地方。她自己那一堆奖状,都不知道塞哪儿去了。陈奇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相册,放到乔念腿上。“你看。”他说,搬过一把椅子,坐在她面前。两个人腿都长,坐近一点就打架;陈奇只好把两条腿张开,椅子往前一拉,把她两条腿都包在中间,双手支在她沙发的两个扶手上,前倾着身体,给她解释照片。“这是去省里比赛,然后队里带着去犀灵山旅游”“对,是迪士尼,刚好去s市比赛,跟队友去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