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满带喜悦的浑厚声音在后面响起:“小三儿!”
我扭头去看,高挑健美的棕色骏马上,一个英姿飒爽的男人正冲我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这是二皇子楚飒,我那位一直在边关领兵的二哥。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大步走到我面前,有力的大掌把我按入怀中,揉乱了我的头发:“小三儿,又长大了!还记不记得我?”
“……”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喊了一声,“二哥。”
楚飒爽朗直率,是个极为粗线条的人。每次一去边关两三年,走之前总是忧心忡忡,怕再回来时我已经不记得他。
每次见我第一句,总是问我还记不记得他。
我曾经认真地跟他解释,我只是反应比较慢,并不是得了失忆症。可等他下一次回来,照例会拉着我问。可见得失忆症的是他而不是我。
楚飒拉着我往宫内走去,走之前我似乎感觉到,身后有一道复杂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今日为了赴宴,春梨服侍我穿了一身正式的礼服,绣着仙鹤闲云的青色襟袍外,罩了一件兔毛边的淡色薄氅。头发也被一丝不苟地束了起来,戴了简单的发冠。
出门前春梨一个劲地夸我,说我是她见过最为好看的男子,把我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但我觉得,她夸的是她搭配衣服的眼光和束发的手艺。
二哥刚才那一通乱揉,把春梨给我束好的头发弄乱了,好在夏风心灵手巧,很快帮我恢复了原状。
我不通文墨,却最爱骑马射箭。在边关领兵的二哥是我最崇拜的人,我从小就向往着能像二哥一样,披坚执锐上阵杀敌。可母后不允许,连向来对我有求必应的父皇也不允许。
我便只能望梅止渴,拉着二哥东问西问。
他说,这回在北漠遇到一位劲敌,那位大将军用兵如神,武艺高强,单枪匹马冲锋在前,锐不可当。
我好奇道:“比二哥都厉害吗?”
楚飒不自在地咳了两声,说:“战场上,整体的力量大于个体。”
他这么说,便是承认了他不如那位大将军。
我便更好奇了。
二哥此人向来自信,多年沙场历练,又让他谨慎中更带狂妄。是有多厉害的人,居然让他自叹不如?
可楚飒却正色道:“北鄞目光短浅,好不容易出了一位大将军,还是那老皇帝的亲生儿子,居然舍得送到南楚当质子。”
我懵懵懂懂地听着,只听懂了一条:“亲生儿子?”
“是啊。”楚飒叹道,“我押回来的质子,便是那北鄞太子。”
我说:“为什么?太子,不是皇帝的儿子吗。”
我思索着,如果南楚打了败仗,父皇会把我大哥送去当质子吗?我觉得不会。父皇喜欢每一个儿子。
楚飒冷笑地说:“那老皇帝反正没几年好活了,索性自断一臂,换北鄞偏安一隅,过最后几年安生日子。”
我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而是兀自想着,那位北鄞太子,应该很难过吧。被父亲抛弃来到异国他乡,不知会受多少苦。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设宴的宫殿。
楚彦站在门口,先是对楚飒行礼,恭敬地叫了一声:“二哥。”
然后转向我,关切又担忧地说:“哥,心情好些了么。”
过去从来没有注意,现在我突然发现,楚彦对我的称呼一直是哥,而不是三哥。
楚飒问:“小三儿怎么心情不好了?”
“还不是……”楚彦正说着,许清泽走了过来,对我们三人行礼后,进入了殿中。
楚彦故意提高了声音:“还不是因为某些白眼狼!”
许清泽的背影微微一僵。
连我这个傻子都觉得楚彦有些过于幼稚,我无奈地扯了扯他的袖子,说:“我已经不喜欢他了,也不会再找他了。”
楚彦立马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