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濯不说话,他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窗外风雨声渐促,檐下铁马声脆响。周鹤鸣抬起?他的左臂,一层层解了布带,看见那些抓挠得乱翻见血的皮肉时,火气又蹭蹭上来了,他单支了铜盆和巾帕绢帛过来,先用白净柔软的棉帕蘸了些盆中热水,细致地点擦着?血污,说:“别装睡。”
郁濯缓缓偏头,这才恹恹地掀开了眼,他此刻见到自己胳膊上的伤,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疼痛。
他一点也不想忍耐,声音闷闷地诉苦道:“云野,我疼。”
“我弄痛你了?”周鹤鸣手上的动作果然停了,他捉着?腕子将那些抓伤细细看了一遭,再次确认没有哪道伤口是深可见骨的,但弄成这样?,也得养好?些时日才能把皮肉都养好?。
但每天被折腾来换药的人只能是他周云野。
他简直无可奈何,伸手挠挠郁濯的下巴,问:“具体哪儿疼?”
“哪儿都疼,”郁濯散漫放松到了极点,他在?蒸腾的热气里,被挠到舒服地眯起?眼,说,“我腰酸,我胸闷,我腿软。我累死了,我想睡觉。”
周鹤鸣快被他气笑了:“说要先洗澡的人是你,刚开始洗就要睡的人还是你。侯爷,世子,少卿大?人,我瞧着?很像个傻子吗?”
“不是傻子,”郁濯曲着?的小?腿从?热水里滑过去,碰了碰周鹤鸣的,亲密地说,“是外子。”
他顿了顿,又小?小?声补充道:“你怎么不脱衣服?”
“你现在?说天王老子也没用。”周鹤鸣没回答第二?个问题,他擦净了血污,又伸手去捞药盒,给这个坏人上药。
指腹沾了满手融化的药膏,这个涂抹的过程愈来愈润,郁濯原本?就在?热水里头,寸寸皮肤浸得滑腻温软,周鹤鸣现在?这样?细致地摩挲他,没别的意思也带出了别的味儿来,他快要耐不住了。
“云野,云野。”
郁濯口中唤人,凑得更近一点,将下巴搁到周鹤鸣的臂弯处,另一手很不老实地要往下探,被周鹤鸣眼疾手快地捉住了,也一并捞了起?来。
周鹤鸣方才取了绢帛给他包扎伤口,这会儿用完还剩一段,处理好?的伤口不能碰水,他在?思索往哪儿放的时候忽然抬眸,沉沉地看了眼郁濯。
郁濯立刻品出一点不对劲来,他往后缩,想逃,可是两只胳膊都在?周鹤鸣手里,哪里逃得掉,周鹤鸣把他的腕子并在?一处,打了一个漂亮的活扣,又向上猛地一折,举过头顶后伸手抽出自己的腰带,在?衣架和浴池间搭成一个临时的挂带,将郁濯的双腕搭进去了。
做完这些,他瑕整以待,方才单褪了上衣,捏过几颗澡豆,挤到郁濯身前,神色凛然地开始给他洗澡。
他连裤子都没脱,郁濯全身上下却早已□□,被他架起?手臂、又分开固定?住双腿,身后牢牢贴着?池壁,那点儿反应一览无余,完全是逃无可逃的姿势。郁濯眼稍游曳一尾红鲤,可他越是慌乱不堪地扭动,周鹤鸣就卡得越紧,逐渐将人抵得再动弹不得,自己的眼神却依旧很专注,仿佛他真的只是来给郁濯洗澡的。
“周云野!”郁濯作为年长者的尊严被彻底击溃了,他觉得周鹤鸣好?过分,以往就算在?床上,自己也没有?这样?被对待过——他们要么共赴云雨,要么单纯依偎,绝无一方动情、而另一方完全不为所动的道理。
郁濯被耻意逼到了极点,眼尾的绯色迅速蔓延到全身,此刻真成了一只半生不熟的螃蟹,却连泡泡都吐不出来,可怜透了。
“在?呢,”周鹤鸣应了声,手下动作没停,“侯爷吩咐说要先洗澡,这会儿正洗着?,侯爷不满意么。”
郁濯微微喘着?气,问:“周将军,你就是这样?报答当年救命之恩的?”
周鹤鸣撩眼看他,那双漂亮的含情目再没了游刃有?余的劲儿,太稀罕了,可郁濯竟然顺着?他的话,还赖在?抚南侯的身份里头没出来,他又气又想笑,问:“当年救我的是你吗?”
“就是我!”郁濯实在?受不了了,他羞耻得脚趾微蜷,恶狠狠地用腿夹住了周鹤鸣的腰,试图进行一点徒劳的反击,口中继续恨声道,“就是我,一直都是我、从?来只有?我!”
周鹤鸣伸手取兰粉的动作霎时停了。
他疑心自己听错,也疑心郁濯又在?逗自己玩儿,但郁濯没给他再胡思乱想的机会。
郁濯说:“你那时用了化名,说自己唤作贺明,齐姜贺、日月明,对不对?”
——周鹤鸣从?没对第三个人提起?过这个名字,即便在?允西那晚,郁濯提起?往事之时也没有?说过。
他近乎立刻慌了神,心思百转千回之间,他又听郁濯断断续续道:“你还、还好?意思说,头一回瞧见那么清风霁月的人,那你现在?、现在?在?对我做什么?”
郁濯看着?周鹤鸣的时候眸中含水,可眼神是恶狠狠的,瞧着?打算用眼睛从?他身上剜下块儿肉来,他越说越气,被周鹤鸣入浴间后的一番动作欺负狠了,原本?没理的也成了有?理:“你成亲时候说我处处不如?他,后来才知道你早对他情根深种,现在?到了、到了这个份上,你还拿侯爷这两个字刺激我,周云野,你算什么正人君子,你这个王八羔子、混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