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彻底改了主意,不希望周鹤鸣受到他的牵连——哪怕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他的确没有百分?百全身而退的把握。
他想将所爱之人,亲手送回他心心念念的北境。
“云野,”郁濯仰头间看?他,温声?问?,“你想不想回家?”
周鹤鸣怔怔地瞧着他,只问?:“若真有那天。。。。。如若非战之时便可?以,你会同?我一起回青州吗?”
“当然。”郁濯吻着他的眉心,同?他耳鬓厮磨,借着对方看?不清的角度掩饰目中怅然,“我们已经?成亲,我会一直同?你在一起。”
他抱着周鹤鸣,这?拥抱甚至迸溅出超越方才的亲昵,周鹤鸣的温度被寸寸渡给自己,彻底破开了郁濯的心房,好似成为某种外在的哺育,叫郁濯几乎舍不得再离开。
可?他不能。
他几乎泅湿了眼尾,在这?过激的情绪里细细颤抖起来,周鹤鸣觉出一点异样,紧紧拥住了他,抚摸着光洁的脊背替他顺气,问?:“怎么?了?”
“有点冷,”郁濯闷闷地说,“去把窗关上吧。”
“现在知道冷了。”周鹤鸣将他暂且摁回浴桶中,不许他再把手臂拿出来了,关完窗回来后他又把郁濯捞起来,替他擦干头发和身子,又把他抱回床上捂进被里,然后自己也钻进去。
郁濯自温暖的厚褥间探出半个脑袋,顶着沁红的眼尾去瞧周鹤鸣,看?得周鹤鸣又想亲他,却听?郁濯在同?他舌尖勾缠之时模糊不清道:“云野,你要?回家。。。。。。你就?得要?隐忍。”
周鹤鸣止住了这?个亲吻,一手托住郁濯的下巴,盯着那湿淋淋的、殷红的唇,说:“我已经?在隐忍。”
“可?还远远不够,”郁濯伸手抵住周鹤鸣的胸膛,推开他一点,在潮红的面色中轻快舒缓地笑出声?来:“你在煊都是个无用的闲人,可?你却不甘做一个无用的闲人,你的不甘正是不可?放你回家的最大?阻碍。”
他指尖点着周鹤鸣的心口,又滑过他的脖颈,直至点住了唇,方才继续道:“你立了这?样大?的功,便再不可?任何有借着这?功进入朝堂的心。文韬武略,你越是已经?在一个方面出类拔萃,就?越要?在另一个方面碌碌无为,必要?之时,可?反其道而行?之。”
周鹤鸣猛一翻身,完全将人罩在了身下:“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云野,你要?当好一个纨绔。”郁濯被周鹤鸣的气息锁住了,青州晴日狷狂的风又浪潮一般拍打着他的心,他也伸手环住周鹤鸣的腰,向上抚到自己留下的抓痕,很轻地喟叹一声?,“你要?藏起你自己,哪怕你并无二心,时刻记住你武人的身份,但也仅止于此。”
“不用太着急,你原本最是少年人的性子,应当一点一点被侵蚀,渐渐成为一个纨绔——才能顺理成章地渐渐丧失再拴住你的意义。”
郁濯又想去亲他肩膀上的牙印,却被周鹤鸣蓦地揽入了怀中。
周鹤鸣侧着脸,笨拙地吻他眼下小痣,他让自己的温度侵占着郁濯,却也沾染上属于郁濯的一切,澎湃的汹涌的一切都要?来吞没这?两个人。
少年人终于觉得自己在方才那一番话里收获了伴侣的坦诚,于是报以热切的欣喜和回应,觉得自己在这?一刻恍然:“原来你这?样,是想要?回家。”
他又喃喃道:“清雎,我就?说你实非纨绔。。。。。。可?我也曾以为你并不思乡,原是我错怪了你。”
他的唇泄愤似的下移,撬开了郁濯的唇齿:“我就?说你刚刚怎么?那样失落,是我不好,只想着回到青州,却不曾考虑你的意愿——待日后我们离了煊都,有战之时待在青州,冬日里就?去宁州住着,将大?哥也带去,同?你的家人一起过年,好不好?”
郁濯在这?个吻里猛地战栗,在享受亲昵的同?时因着周鹤鸣的话,心脏酸软地近乎再无力气,叫他眼角也蓄上了水雾。
——虽然同?样是为卸掉隆安帝的戒备,他做纨绔的企图却和周鹤鸣恰恰相反,可?“回家”二字利刃一样戳破了他,少年人的畅想又春风一般安抚着他,近乎让他得到了救赎一般的情感。
一颗泪从眼角滑下来,郁濯试图加深这?个吻来做掩饰,近乎痴痴地呢喃道:“好。”
可?这?泪终究没能瞒住周鹤鸣,他瞥见了这?双湿漉漉的眼,还以为郁濯承受不了这?样过分?的深吻,用指腹轻轻地抹去了。
他又去吻那颗眼下小痣,很轻很轻地摩挲着,像是虔诚的信徒。
郁濯终于被彻底击溃了,他在这?个吻中侧目望向紧闭的窗,瞧不见窗外滂沱的雨势,天地间的一切好像都被模糊了面貌,惟有一个念头渐渐清晰起来。
他终于想要?给自己也留出一条退路来。
他想活,想在家仇得报之后也好好活。
。。。。。。为他的云野。
在缱绻的被吻着的安心中,郁濯终于不再颤抖,他温钝地一字一句道:“云野,回家。”
周鹤鸣把他拥在怀里,温煦又及时地回应了他。
“清雎,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