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濯策马疾驰在莫格河滩,直冲西北古尔里大漠的方向。
乌骓踏雪跑得实?在太?快,就连尾陶也被拉开了?距离,他肺里被灌入大量干燥粗糙的风,呼吸时候颗粒感反复碾磨着鼻腔和喉管,火辣辣地疼起来。
但郁濯丝毫没有?放慢速度,他把自?己绷成满弓的韧弦,射出一支孤独又决绝的长箭。
跑!
他在大漠的风烟里挥动马鞭,乌骓踏雪也从没有这样不要命地跑过,它长嘶之中酣畅淋漓地四蹄搓地,带起一路扬尘。
郁濯在颠簸间抬头仓促眺望,视野尽头的阴云已经翻涌得彻底模糊掉天地的界限——那是镇北军与沙蝎部战斗的地方?。
双方?交汇后足足五万余兵的脑袋攒在地上,哪怕简单挪移间也会引起沙土极大的震颤。
郁濯知道这片黑黢黢的铁甲群很快会在碰撞中破开口子,流淌而?出的血腥味会被长风卷遍北境,远比渗入沙土的血更浓烈,比翻滚的人头传得更远。
他要尽快赶赴战场,同?周鹤鸣并肩作战,快一点,再快一点。
快!
***
锦州城外,战火凛然?。
锦州在未时一刻骤然?被袭——巴图尔原本攻了?整整半宿,直至巳正二刻才停止袭击,可这次的进攻来得更猛烈更蛮横,他妈的哪儿来这么多精力!
乌蕴年恨然?间引颈灌下烧尽冬,全身上下血都要沸腾干了?,他喘着粗气抵靠在墙头,脑袋上被裂石砸出的新伤正往外涌血,他在爆射的灰尘里骂了?一声“操”。
幸好锦州的城墙足够厚,城内的军匠一刻也没有?停,他们在修补堵截被砸烂的地方?,又不断进行着加厚。
随即乌蕴年翻身爬起来,用?刀鞘拍着自?己的脸换来清醒——他近来就没睡过几?个完整觉,和徐彬交替着守城也还是吃力。
对方?的补给太?快太?稳了?,简直是源源不断,他们派出去试图斩断供给的暗哨不幸全军覆没,脑袋被连成串,挂在巴图尔的战车后面,逶迤出长滩暗色的血。
狗日的!
“你还行不行?”徐彬滚身过来,扒开一具城垛后弓箭手的尸体,薅一把干草胡乱盖住他砸扁的脑袋,新的弓箭手当即顶了?上去。
乌蕴年点头间起身举了?火把,将口中残余的烧尽冬喷上去时火团猝然?爆裂开来,这火光在阴沉的天色里取代了?晦暗的日轮,他吼了?一声:“放箭!”
箭雨立刻飙射到城下,投石机的进攻稀碎了?片刻,但对方?行动迅速,很快换了?新的人顶上。
这狠扑的架势同?此前所有?的袭击都截然?不同?,简直是不要命,部族人的尸体被推滚到壕沟里,和碎掉的巨石堆叠在一起,徐彬向下匆匆望了?一眼,瞬间瞳孔紧缩。
——壕沟、壕沟在这一旬的作战中已经快被填平了?!
他愕然?抬眼之中,果然?瞧见对面已经缓缓而?来的一架攻城车。
他立刻连滚带爬地翻身下城楼,锦州北城门的吊板早也拆掉了?,兀鹫部的骑兵原本翻不过五米深八米宽的大沟,攻城车也决计过不来。可现在他们竟然?靠着巨石、城楼上跌落的大梁人与自?己人的尸体,硬生生填出一条攻城路来。
他妈的兀鹫部和靛狼部加起来也没这么多人可以用?来送死?,他们一定还联合了?别的部族。
他们终于明白,巴图尔看上去是两部联合,可鬼知道他究竟串通了?多少部,锦州已经逼近了?承受的极限,但绝不能让朔北的攻城车破开城门!
徐彬狂奔中怒吼道:“火油!去取火油来!”
火油是他们最后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