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濯点?点?头,虽然也起了筷,却丝毫不?碰夫浩安夹过?的菜,只说:“允西那地儿的确不?好待,荒凉得紧,穷山恶水出刁民,我也跟着吃了瘪。”
“你那是强出头,”夫浩安夹着满满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做评道,“你跟着去,哪怕什么也不?做都能?捡着功,可你非得逞这个能?,弄伤了腿不?说,这笑?话还?在煊都大街小?巷传了个遍,现?在大家都知道你郁二是个草包,就算得在陛下?跟前得了赏,也没几个人会服气。”
“夫公?子实在替我考虑,”郁濯搁了箸,温声?细语道,“可我本就无甚本事——既没太多功夫傍身,也做不?了文臣朝堂论政,不?过?是脱了宁州一亩三分地,在这煊都现?了原形。不?过?好在朝中不?缺人才,反倒缺我这样的草包,我自落得清闲,分毫不?吃亏。”
二人相?视一笑?,碰了杯。
夫浩安招呼人进来添菜,他喝得有些热,将胸口领子扯散了,大喇喇叉着腿问:“你想在哪儿见这人?”
“自然是越少人知道的地方越好。”郁濯用那扇子半遮了面,向后仰靠过?去,隔开微微蒸腾开来的汗味,说,“这事儿毕竟不?光彩,要真捅出去,丢的可不?止我的脸,犯不?着为了尝个新鲜劲儿搭上这样多。”
夫浩安用帕子拭着汗,闻言又看?向默默吃菜的桑子茗,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来:“既如此,不?若干脆选在你这小?情郎的新院子里,也好叫两人比上一比,看?看?谁能?将世子伺候得更舒坦。”
郁濯冷然一笑?,这笑?藏在扇面背后,便只露出一双微曲的含情目来,声?音也隔着扇,又混着了屋外遥遥的曲声?,落在夫浩安耳中时已经听不?大真切。
“如此甚好,有劳夫公?子。”
这一番推杯换盏直直持续了两个时辰,夫浩安还?约了人来玩儿,他衣裳已经半解,又嫌屋外冷,便只道了别,没送郁濯出去。
桑子茗出了这卧月坊,总算能?够再开口,他憋了半晌,已经快把自己憋死了,方才拐过?永乐街的主巷口,就往郁濯跟前一凑:“世子你挺能?说,以前在宁州没发现?——诶既然你也这么会说话,我也这么会说话,咱俩合该很能?聊到一块儿才对,你怎么还?会烦我?”
郁濯加快了脚步,叹着气哀声?唤道:“米酒——”
“。。。。。。而且你跟那个死胖子都愿意说这么多,却从来没对我这么和颜悦色过?,”桑子茗被米酒捂住了嘴拖到墙根,却还?不?死心,费劲巴拉地扯了开来,扯着嗓子讨要说法,“我全心全意给你治病调理,还?配合你胡编乱造,你怎么还?这样对啊啊啊!”
他这话的最后一个“我”字早被吓得没边了——一把匕首擦着他眼睫落下?,刀柄生生立扎在他两腿之间的空地上,险些碰着要害。
三人均愕然抬首,郁濯已经摸着了袖中薄刃,刚要厉声?开口,却见到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郁濯第二次同徐逸之以一正一倒的姿势四目相?对,无语道:“。。。。。。你怎么在这儿?”
近日多雨,本就处处透着潮气,徐逸之仔细着几人行踪,一个不?慎踩着了檐上青苔,没站稳,自墙头倒挂下?来,幸亏他反应快,立刻屈膝翘脚勾住了。
可他怀中的东西便没有那样走运,掉的那把匕首不?过?是个开始,郁濯问这么一句话的功夫,便又杂七杂八落了许多小?玩意儿。
“世子好啊,今日小?将军进宫,说他盯不?着你,可你身体未愈,如果到处乱跑的话,要我代为效劳。”徐逸之竟然一点?不?见当场败露行踪的尴尬,只灿然一笑?,本想翻身回去后下?来同郁濯说话,却在屈腹的刹那自怀中又落出半本册子,郁濯眼疾手快,直接捏住抽了出来。
徐逸之惊呼出声?,伸手就要去夺:“这个不?能?看?!”
“怎么就看?不?得?”郁濯侧身避过?他,动作间已经将那无名册子翻开,乐得念出声?来,“陈公?子好言相?劝,那书生总算愿意俯至案上,又半褪了亵裤,含羞似的露出半个圆臀来,眉间分明凝着屈辱,却又隐隐含情,实在招人怜。。。。。。”
徐逸之被躁得面红耳赤,倾身便要去夺,却又被米酒拦了个结结实实,只能?羞愤道:“世子!”
“在呢,”郁濯啪地将那册子阖上,只问,“你今日看?见什么了?又听到什么了?”
徐逸之略一思索,竟然很是认真地答道:“看?见你带小?桑大夫进了卧月坊,去见什么人我没瞧见,离得太远,依稀可见是个胖子,听的话就更零碎,只听见几个词便被鸨母赶了出去,似乎有情郎和露水情缘。。。。。。”
他这一番话将自己说得恍然大悟:“世子你是不?是背着小?将军,要在外面养情郎——你不?能?这样!”
这小?少年义愤填膺地继续道:“我回去就告诉小?将军!”
“好啊,你尽管说,”郁濯冷笑?一声?,复将那册子摊开了,在徐逸之面前晃了三晃,“小?小?年纪不?学?好,看?话本子倒是行,哪儿来的?”
“我回去也把这东西给你哥,保准他亲自将你屁股打开花。”
徐逸之瞬间红了脸,口中喊:“我瞧那卖书的老汉可怜才买的!谁知买来、买来翻开一看?就、就。。。。。。他又没在封上写?字!”
他心虚中声?音渐小?:“我原也打算寻个时机丢掉。”
“跟我说没用,这番话只管同你兄长?解释。”郁濯顿了顿,又换了种温煦的语气循循善诱道,“小?逸之,或者?你再想想,今日我到底做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