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鹤鸣不说话了,坐了一会儿方才又开?了口?。
他生硬地转了个话题,终于问出?了心底压藏三日的疑惑:“。。。。。。冬祭那日,为何非得强出?这个头?”
他实在瞧不清郁濯的行事逻辑。
“不是都说过了么,”郁濯又伸手捏了颗澡豆,皮肉已经泡得温软细腻,暖意融融之间慵懒答道,“我这人就好玩儿,最喜欢凑热闹,你早该明白。”
“凑热闹,”周鹤鸣问,“也有这种不要?命的凑法?”
澡豆融化在浴桶里,混着兰粉,素香丝丝浸进郁濯的皮肉里,也氤氲在整个房间内,直直往人心底钻,郁濯看着腕上脱痂后新生的皮肉,稍突兀的粉白色浸在水中,随波痕一同轻晃着入了眼。
他懒恹恹地答话:“怎么没有。”
“别人有没有我不知道,你郁二世子是定然没有的。”周鹤鸣也瞧着那垂帘上荡漾的水波,说,“那日场上剑拔弩张,分?明人人自危,世子如此惜命,凑热闹也不看看场子么?”
他心忽然定下来,平和道:“清雎,你究竟想做什么?”
“或者说——你究竟想要?什么?”
郁濯已经洗完了,站起身时隔间中响着哗啦啦的水声,他不答话,只?赤着足兀自往帘边来,从垂帘上的倒影来看,大抵只?松松披了件里衣。
分?明什么要?紧的也没露,可哪怕隔着垂帘,也有着长夜烛火一般的摇曳生姿。
周鹤鸣不动神色地朝后挪了点椅子。
那垂帘之中探出?一条白净紧实的漂亮手臂来,郁濯伸着胳膊,理直气壮道:“巾袍呢?”
周鹤鸣瞧见了他光洁皮肉上滑落的一颗水珠。
……没入氍毹之中,很?快没了踪影。
周鹤鸣猛地将?头侧过去,在屋内巡梭着,恼道:“米酒做事怎么这样不周到。”
袍子很?快被递到郁濯手上,软滑的料子从他指缝间漏下去,又被修长指节捉住。
那只?手这才心满意足般伸回了垂帘中。
郁濯赤着胸膛,从空隙里瞧见周鹤鸣的侧身,他这会儿已经把头结结实实别过去了,竟然真是个做君子的料。
郁濯擦净了身子,方才慢吞吞地披着衣袍从隔间出?来,开?口?道:“我这样一个人,所?求为何呢。”
“什么?”周鹤鸣因着这话一怔,回头时,恰巧撞上郁濯浸着绯色的眼尾。
这双眼此刻很?是纯良。
视线所?及之处,这人漂亮的锁骨处还淋漓着水珠,盛满了润泽细碎的日光。
郁濯噙着笑看周鹤鸣:“云野,看够了吗?”
周鹤鸣沉默须臾,忍了一会儿,问:“你这样一个人,所?求为何?”
“大抵不过风月享乐,良人春宵。”郁濯刚洗完热水澡,呼吸里都带着热潮,他将?色|欲堂而皇之地挂在嘴边,周鹤鸣知道这是他一贯的招数。
他抵触这样轻而易举、分?毫不加掩饰的欲望,可这确乎是郁濯的独特天赋,它在缠缚着周鹤鸣的同时,还意欲迷惑着周鹤鸣。
“郁清雎,你谎话连篇。”周鹤鸣说,“还总拿玩乐当挡箭牌。”
“周云野,我所?言不假。”郁濯不甘示弱,在这隐隐剑拔弩张的氛围里继续道,“我从不介意以色侍人,却也只?愿择一良人。”
“你在冬祭场上出?声斥责之时,就已然骑虎难下。”郁濯凑近他的脖颈,轻声道,“若非我实在心悦于你,怎会愿意冒险替你出?这个头?云野,你仔细想想,此事对我又有何好处?我还为你受了这一身的伤,不过是想要?你来救我,你却都姗姗来迟。”
他听?着实在很?委屈:“我好生可怜呐。”
方寸之间,郁濯的呼吸都弥漫到周鹤鸣颈上,挺翘鼻尖近乎碰到了紧绷着的皮肉。
烫。
在这样烫的吐息里,郁濯的声音迸溅出?一点越界的亲密和依赖,好似细针一般扎进了周鹤鸣的胸膛。
他只?挪开?一点距离,仍同周鹤鸣间隔咫尺,朝人笑得慵懒,微翘眼尾也在亮堂屋内漏进的天光里蓄着一尾暧昧,小勾子似的朝上弯起个精巧的弧度,坦荡荡展露着眼下小痣。
他的吐息浸着未褪的潮意,似笑非笑地开?了口?。
“周云野,你这个负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