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与狐狸之间,究竟是谁在驯服谁?
可容不得他细想,郁濯已经朝他微仰起下?巴,大方坦荡地解释道?:“它太粗糙,趁现在有时间,我帮你打磨打磨。”
少年?将军一怔,方才的诸多心思顷刻间狼狈逃窜,他讷讷道?:“哦。”
。。。。。。原来只是想打磨扳指。
不知?不觉间他们早走进了山里,捡着块林中?地停下?时,已然可以遥遥望见旗帜,再往前便是此山山匪的老?巢,周鹤鸣招手示意徐逸之过来,叫他往山上看。
徐逸之揣摩着他的意思,想起上午时候的那句“打头阵”,问:“是由我先?去踩点吗?”
郁濯手下?动作一顿,扭头看他间笑道?:“小逸之,二三十人的贼窝还需要踩点?”
徐逸之一愣:“那打头阵的意思是。。。。。。”
“意思是给你个机会锻炼锻炼,”周鹤鸣也瞧着他,“奇宏带人随你同去,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徐逸之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说:“小将军,世子,你、你们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唔唔唔。。。。。。”
他被同样领命的奇宏捂着嘴巴拖走了。
两人共带一支十人小队绕行至贼窝背后,占着地势高往下?观察时,徐逸之拿手掸着缀雪的灌木,将今天中?午的苦水全同奇宏倒了一通,闷闷不乐道?:“宏哥,你说他什?么毛病?”
奇宏脑袋转过去,瞧见徐逸之蔫头耷脑的样儿,呵出口热气?来:“小徐公子,你多少还是得长点心眼。”
徐逸之眨巴眼,有点气?恼:“你是觉得我没脑子吗?”
他这会儿自我认知?倒很?明确了。
奇宏又把头转回?去,朝寨子处轻手轻脚地逼近:“我没那意思。”
徐逸之追着问:“那你说小将军怎么回?事?他现在动不动就把大哥摆出来威胁我,从前分明不这样的。我觉得他才学?坏了!那个那个,怎么说来着。。。。。。嗯,恃强凌弱?欺软怕硬?”
奇宏再听不下?去,拨开一丛枯萎的矮灌木,招呼徐逸之凑到自己嘴边来,说:“小徐公子,我教给你个新词儿——这叫恼羞成怒。”
他们这头说着悄悄话,周鹤鸣陪郁濯待在小团篝火边,却取得了片刻安宁。
篝火是周鹤鸣主动点的,自林中?扫出一点空地来,人围在周遭,这一小团白?日焰火并不明显,却能有效避免某人再拿生病大做文章。
这矜贵的某人用锋锐短匕细细打磨好了扳指,把东西往周鹤鸣手中?一塞,满意道?:“这下?好多了。”
扳指上还残留一点郁濯的体温,接触间郁濯的手指也碰着了自己,周鹤鸣蜷指拢着扳指,将这点温度和触感?也及时拢进去,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硬着头皮说:“多谢。”
“云野,你同我客气?什?么?”郁濯颇为满意,伸手烤着火期间,听得匪寨中?嘶喊声一点点弱下?去,方才继续道?,“小逸之和奇宏那边应当已经差不多,今日没有别的事了吧。”
周鹤鸣颔首:“没了。可今日只是个开始,待会儿胜了得把咱们的旗子插上去,越招摇越沉不住气?才最好。此外,诏安的消息却得暂且压一压,等到对面浮躁起来再大肆散布。”
郁濯闻言抬头,半边脸都被映上莹润的暖色,他笑起来:“云野,你我果真心有灵犀。”
可他嘴上甜言蜜语地哄着人,心思却早不在此处了——郁濯提这出计划时,表面上是为着减少兵民损害,实则却更多为了自己的私心。
他想借由这种方式,抽丝剥茧一般,将那隐藏在允西三州的背后之人逼得无?处可藏。
而周鹤鸣对此计划的欣然接受,其实稍在他意料之外——原来这人的木讷执拗只在人心勾缠,应战之时,他的敏锐果决毫不逊色。
郁濯漫不经心地烤着火,他在等待中?百无?聊赖,竟然鬼使神差般记起了煊都下?朝那日,周鹤鸣眼中?的怅然。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当时的确产生了触动。
那双眼或许本该意气?风发,不当同他一样被带上锁链,无?奈地显露出颓丧。
——郁濯猛地掐住逸散的思绪,意识到刚刚在想什?么的时候,几乎怀疑自己中?了邪。
他连忙想要换点什?么别的打发时间,却忽尔听见周鹤鸣的声音响在耳边。
周鹤鸣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迟疑,像是已经在心里咀嚼了很?多遍。
他问:“清雎,你。。。。。。当真心悦于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