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看到一群男生乱七八糟地坐在一起,很像池塘的并蒂莲。魏丞禹是其中半株向我挥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
魏丞禹真是个好人。
等我好不容易爬上去落座,没几分钟他们倒都要下去候场了,穿了秋季校服的把外套脱了,露出里面带着校徽的短袖,魏丞禹又把他的外套丢给了我。
体育场四面高起,圈住一方天空。运动场上,同龄人有的穿着礼宾队的服装,有的穿着捧花队的格子裙,还有的三三两两靠在一起,脸上挂着惬意的笑。
绿茵场的他们活力四射,高台上的我昨夜看闲书到两点,今天又早起,现在感觉一切喧嚣和风景离我很远。正要眯上眼,前面一排的陆河转过身,对上我的眸。
我以为自己犯什么错误了,心跳漏一拍。
她说:“岑筱,给他们拍点照。”
我:“好的。”
我举着手机看台下的方阵路过,背景音是《欢迎进行曲》配激情昂扬到透支生命的主持。按照顺序,高一先行,因此很快就能轮到我们班。
镜头把远处的画面拉近,我目不转睛,看到画幅左侧率先出现了魏丞禹。
他抿着嘴,表情略显严肃,体态很正,像棵柏树,矜持不失稳重地迈着步子。手臂伸得很直,举着金属制的班牌,上面写着“高一四班”。
我屏息拍了好多照片,生怕陆河不满意。
又因我觉得魏丞禹这个人不错,遂友情为他拍了几张特写。
等人都上来的时候,我趁魏丞禹得闲,把照片进贡给他看,他颇为满意,拍了两记我的头。
我的头不是皮球,里面乱七八糟什么都有。而且脆弱的我很怕疼,因此我对他好感又减了两分。
等全部的班级都走完了方阵就是项目比赛,周围并蒂莲又连根拔起去检录处报道,魏丞禹递给我一块布做的号码牌和别针:“岑筱,帮我别下。”
我根据他的要求,揪起他后背校服一小块衣料,魏丞禹又吩咐:“当心手啊,悠着点。”
我发现他很有当家长的潜质。
等看台上的人又都基本走光去参加比赛,此时已过八点半,阳光努力跋涉终于越过了体育场高起的建筑部分,直射而下。
我一个人坐在观众席上,晒得很崩溃,又很想吃包里的零食。今天起得太早,蒋阿姨都没给我准备早饭。
我看了一眼怀里的魏丞禹的外套,把它盖在了头上。衣服像个小帐篷把阳光还有其他一切排除在外,隐约还能闻到一股洗衣液的香味。
我用手机做照明,郑重地打开背包,里面有一个和我手掌心一样大的雪媚娘,还有两包薯片,当然还有一个充电宝。
我打开盖子有点懊悔,早知道该早点吃,雪媚娘都有点软了。但是前面也吃不了,因为陆河让我拍照,所以如今的一切是最好的安排。
我说服了自己,开始咬奶油芒果馅的雪媚娘。
味道好极了,早知道该带两个。
可我只买了两个,这样回家还能吃一个,嗯,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便沉浸在一个人简单的幸福中。
我吃的很慢很珍惜,一口回味五秒,直到我的小帐篷被人掀开了一角,落进一缕光。
当时我脑中迸发许多念头——有规定体育场不能吃零食吗?这不是零食是我的早饭……真不能的话,我道个歉这个事情能完吗?
我以为自己会看见陆河的脸,但没有,是魏丞禹撩着我的帐子,把脸贴近了看。
很像你在东非草原野营,帐外出现一庞大阴影。你以为是狮子想好了临终遗言,心中澎湃之际,一匹平原斑马把头伸进来看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