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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不悔说:“打得好。”
郑素看了他一眼,没叫人,继续挥拳下去。
青不悔站在一旁,不加阻止。
打毕,他领人登府,将事情原由告知其父母。
回家路上,夜色已深。青不悔当时正年少,拉着郑素的手,蹲下来,和声细语:“阿舅很想阿素,阿素男子汉,能不能陪阿舅住一段日子?”
一住就是十年。
丧父之后,郑素性情大变,暴戾异常。如果没有青不悔,郑素就废了。
他把郑素从鬼蜮边上拉回来,教以诗书,诫以礼数。生辰为他祝,建功为他贺,生病也衣不解带地照料,当然,惹了错也会动怒。
在青府养大的郑素没人敢认,少年人和那只发疯小兽截然不同。少年郑素明亮张扬又规矩知礼,会和士子斗诗斗酒,会打马长安交结朋友。他一个军中长起来的武将世家,在青不悔手底下,诗作竟被称为“清新明丽”。这么说他,还会笑着脸红。
青不悔成就不了他,但青不悔救了他。
然后,这个被拉回人间的年轻人,在一个艳阳天,看着他舅父的头颅被人从脖子上提起来。
再次。眼睁睁。
西塞篝火前,李寒手捧酒碗,轻声说:“郑涪之幼失怙恃,家师就是他半个父亲。元和十四年老师病重,郑素为请保佑,一步一叩上的白龙山,现在疤还在额头上。他对谁好就拼了命地好。”
“恨也一样。”
***
一条手臂嗖地蹿出,捏住李寒颈前握刀的手。李寒感到,那把钢刀如同银蛇,被拿七寸,上下扑腾着,甩出满身泥点子般噼啪乱溅的刀光。一只手掌一拧,一只手掌一松,钢刀哐啷坠地,僵直得像根剥皮木棍。
郑素的出场是这出戏剧的第一个高亮。太阳如同聚光灯,这一刻把全部热量投射在他身上。郑素眉毛纠结,目光如电,遍扫当场,问:“是谁要押青不悔的棺材?”
他又叫一声:“兄弟们,你们要开我舅舅的棺吗?那干脆开我的瓢!”
禁卫叫道:“郑将军,咱们万死也不敢!”
“都把家夥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