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平浪静地过了三四日,这天,众人正在饭厅用朝食时,有仆役进来禀报道。
“主君,大娘子,四老爷求见。”
李清照听后皱了皱眉头,赵明诚倒是很高兴:“哦,快请。”
随后他向张嘉闻解释道:“是我的叔父,前些日子一直住在别院,听说您来了青州,便说要回来拜见。”
说话间,只见一个大腹便便、五十多岁的老人大步走了进来,一见张嘉闻便行礼道:“这位便是张天师吧,天师有礼。”
他生得太胖,弯下腰的时候挤出一圈圈的肉来,见他实在吃力,张嘉闻忙扶了一把道:“不必多礼,在下现在赵府做客,叨扰各位了。”
“哎,天师说的哪里话,你能来我们赵家蓬荜生辉。老夫是故赵大相公之弟,行四,名唤赵与之,当年在东京时,就曾听过天师的威名。”他呵呵笑道。
赵与之?阿蓠一惊,这不是之前派人去南方搜刮少女的赵家老爷嘛,她也是因为这个才被人买走,差点死在洞庭。
张嘉闻也想起来了,他收回手,脸色也冷了下来:“阁下府中可是有两个仆役,名叫牛五和柱子?不知他们现下何在?”
赵与之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之前好像是有这么两个人,后来他们在南边犯了事,已经不在我府中了。”
“犯事?不是你叫他们去南方采买少女,献给蔡京的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赵家人脸色都变了,赵明诚连声追问道:“天师此话何意?我四叔,怎会和蔡京扯上关系?”
张嘉闻不说话,只是直直盯着赵与之,明明是三月天,后者却汗出如浆,支支吾吾道:“天师,你怎会知晓?”
“四叔!你当真……”赵明诚不敢置信地喊道。
面对他,赵与之就坦然多了:“明诚啊,四叔也是为了这个家,自你父亲去后,咱们赵家便窝在青州这个小地方,已经五六年了,要是再没人出仕,整个家族眼看着就没落了!我知道,大哥生前便与蔡太师不睦,但如今形势比人强啊。”
赵明诚大受打击:“我父一生清名,同为赵家人,怎能同蔡京奸党为伍?”
“哎呀,你真是,读书都读迂了,不知变通。”
“四叔父!”李清照喊了一声,站起身脊背挺直,不卑不亢地说:“三郎他不是不知变通,而是读书人立世,便当知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能为了仕途,就折了一身傲骨。”
赵与之恼羞成怒,只能指着她骂道:“你不过一介妇人,知道什么?就和你那个父亲一样迂腐,若不是娶了你李家女,三郎也不会被拖累成这样,到现在别说仕途无望,连子嗣都不见一个。你还敢在此口出狂言!”
“砰!”赵明诚砸了一下桌子,站起身说道:“四叔你够了!清照没有说错,你不要再执迷不悟,别再去巴结蔡京了。”
“我懒得和你们夫妇费口舌,咱们早已分家,你们管不着我!日后我风风光光回东京时,你们可莫要来求我!”说完,赵与之便气哼哼地拂袖而去。
“四叔,四叔!”赵明诚在后面喊了几声,却也没有唤得他回头,最后只能颓丧的坐下。
李清照见他如此,便向张嘉闻行礼问道:“敢问天师,是何时知道四叔与蔡京的勾当?”
张嘉闻看了阿蓠一眼,后者笑了笑回答:“是去年三月,我就是被牛五他们买下的少女之一,也就是那时正好遇见了天师,据牛五交待,赵与之向蔡京送礼,已经持续好几年了。”
“当真?我竟没有察觉……”赵明诚喃喃道。
“难怪之前四叔母抱怨过几回,说是家计愈发艰难。”李清照叹了一声,忽然却若有所思起来。
“可是不对,我记得年前四叔嫁女,嫁妆甚是丰厚,而且过年时我看四叔母打了许多新首饰,全身行头价值不菲,惹得其他房头的婶娘们都艳羡不已。”
赵明诚不解其意:“也许四叔找到了什么赚钱的营生?”
李清照摇摇头:“分家时,四房分的家产咱们心中有数,四叔家中又无人出仕,青州这地界,赚钱的生意他如何插得上手?我原本还当四叔是心疼女儿,倾尽家产置办嫁妆,可是他既然几年前就开始给蔡京送礼,那……”
阿蓠听后,暗地里和张嘉闻对了个眼神,这个赵与之,怕是不对劲。
“也许他真的巴结上了蔡京,暗地里介绍了什么门路也未可知。”赵明诚摆摆手,疲惫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