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找对人了。”姜通判露出一个笑容:“天师可在?本官是来传达朝廷敕令的,皇上与太上皇下诏,召天师火速进京!”
祝永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真是对不住,我师父已经离开了,劳烦通判白跑一趟。”
说完他就要关门,姜通判连忙让人抵住门,语气急促道:“祝神医好生无礼!天师当年预言赤马红羊之祸,如今金军兵临城下,皇上是召天师前去商量退敌大计的,此关乎天下苍生,岂可轻忽?”
冷不丁扣上一顶大帽子,祝永佑不乐意了,他松了手,双臂抱胸道:“我师父十三年前就向太上皇进言,赤马红羊之劫。可从太上皇到当今官家,朝野上下可有半点重视?如今大劫已至,再来临时抱佛脚,姜通判不觉得太晚了吗?”
“师父已经离开,抱歉爱莫能助,还请另寻高明吧。”
话一说完,顾不得对方的反应,他抬手便关了门,顺便又留下一句:“天下即将大乱,还请姜通判先顾及江宁城百姓吧。”
门关上后,祝永佑看着阿紫说:“我们也收拾收拾,回紫金山吧。”
“师父这半辈子,都寄望护佑天下太平,可惜事与愿违。希望他这次,能够如愿以偿。”
到了约定的那一天,张嘉闻应约来到了淮河水君府。
“大圣,我来了。”
张嘉闻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端方有礼,但只有他自已知道有多么紧张,手心里已沁出了细汗,他担心会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或者是爱莫能助的遗憾。
无支祁看着他,突然笑开。“天师,放松些,本座不会言而无信的。”
他这才微微松懈了肩膀,问道:“大圣可需要在下做些什么?”
“不忙。开始之前,我还要问你一句。”无支祁头一次收起了懒洋洋的态度,正襟危坐道:“张嘉闻,此一去,你便不可再回转,你可清楚知道,自已要面对什么?要放弃什么?”
“清楚。”张嘉闻没有丝毫犹豫,掷地有声道:“不瞒您说,在下今日来之前,就已经修书回了龙虎山,将正一道掌教之位传给叔父。如今,在下无牵无挂,孑然一身,再没什么舍不下的。”
“你不担心日后会后悔?要知道,人类的情感,是极为脆弱,且善变的。”
“在我心中,早已将阿蓠视作唯一的妻子,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到她。”张嘉闻说到这,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温柔之色,“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好。”无支祁抚掌笑道,“那你可知道,本座为何一定要你等到今日?”
“还请大圣明示。”
“江蓠当初能来到这,是因为九星贯月,引发了短暂的时空裂缝。而下一次的九星贯月,在三百年后。但是今日,”无支祁微微前倾,看着他道:“今日,便是东京城破之日!中原王气一朝散尽,帝星迁移东南,乱世将至,天道不稳,本座才能趁此机会,将你送入时空缝隙。”
“当然,此法需耗费大量法力,天师……”
“有劳大圣了,在下如今身无长物,只有一颗少虹珠,乃是东岳帝君所赐,希望能对大圣有所助益。”
无支祁一噎,他本意倒不是要东西,不过是劣根性发作,想拿拿乔,寻人开心,不想这张天师不显山不露水,身上倒还有此等宝物。
“少虹珠,凡人若服之,能延年益寿,百病皆消;修行者若服之,也能增进法力,修为一日千里。更重要的是,它其中蕴含的东方青苍生生之力,正好可以作为阵法的护阵之宝。没想到啊,东岳那个老头,竟对你如此青眼。”
闻言,张嘉闻也有些吃惊,回想起来,才恍然东岳帝君怕是早已洞悉,他与阿蓠此刻遇到的困境,才赠了此物。
无支祁忽然顿住,掐指算了算,才开口道:“快到时候了,现在便开始吧。”
张嘉闻依言坐下,阖上双目之前,心里默念:“阿蓠,等我……”
……
史料记载,张嘉闻,号翛然子,九岁嗣教,是正一天师道第三十代天师,宋徽宗赐号“虚靖先生”,曾向皇帝上书预言赤马红羊之祸。靖康二年,张嘉闻羽化,年仅三十六岁,一生无妻无子,天师之位由其叔父张时修继任。
是日,东京城陷落,自宋徽宗以降,大宋皇族、妃嫔及朝臣三千余人被俘北上,东京城中公私积蓄为之一空,北宋灭亡。
绍兴年间,天下初定,嗣天师曾扶其棺木回山。途中启棺视之,棺中仅余一只鞋履,不见张嘉闻尸身,时人皆异,谓其尸解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