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天旋地转,恍惚间应止玥听到了一声?淡淡的?叹息,随即视线再次清明。但是这回的?山洞和刚才的?干净样子完全不同。红湿的?雪迤逦开,浸在雪里更?显凄楚,可她的?手里却拿着一把紫艳艳的?桑葚果子。旁边的?狸娘却看都没看一眼,大颗大颗的?泪珠掉在她身上,无措道:“李念……你怎么真的?去?摘了?你是傻子吗?”可不就是个傻子嘛。应止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其实直接翻也没什么大问?题,不会?造成人?物ooc。因为她现在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只?能透过?李念的?身体往外看。不用说?,这是真实的?李念做出的?选择。其实,刚才在山崖上,应止玥确实犹豫了一瞬间。如果是应大小姐本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下山去?摘果子的?,谁想吃都没用。然而这是清音观主李念的?幻境。这就有个灵魂发问?了:李念到底想做什么?如果是于昌氏,很简单,她就是想要全天下会?勾引到她亲亲夫君的?女?人?都去?死。所以于昌氏想要应止玥去?死。倘若是家里开酒肆的?杨小姐,也不难,她就是想明白为什么看着她长大的?常叔会?突然烂掉。所以杨小姐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可是,李念是想要做什么呢?应止玥看不明白她的?意思,李念执着于让自己陷入幻境中。然而,李念没有动手想杀人?,也没有什么让她回答问?题的?意思,好像只?是让她旁观自己的?过?往记忆。诚然,摘果子是李念会?做出的?选择。但应止玥毕竟不是李念,大小姐自私还?拍疼,在幻境中也是如此。想到在下山的?过?程中,树枝可能会?划伤她如此娇贵完美的?皮囊——什么按不按照幻境主人?的?想法去?做,她才不干,爱怎么样怎么样!应止玥盘算了一下所有的?可能性,发现没什么不能承担的?。反正,最糟糕也就是一个死嘛。急急国王幸好,应止玥猜对了。李念并没有因为她没有和自己做出同一个选择就生气,只是让她旁观自己的记忆。山洞里弥漫着淡淡的潮湿气息,暖黄色的火光映照着墙壁,给整个洞穴带来一份温暖和安宁。李念紧紧搂着狸娘,像是两株相生相伴的藤蔓。但大概是因为李念受了伤,尽管血被雪水冲淡,依旧散发出淡淡的红,凝成近乎于桑葚花的刺目颜色。岁暮天寒,李念和?狸娘依偎着取暖,互相陪伴着度过了又一个冷冽的夜晚。冬日的黎明,雪山静谧而幽寂,唯有微风拂过枝梢,发出低低的,呢喃似的微声。狸娘的爪子不?安地动?了动?,李念刚刚还在打盹,意?识不?太清醒,咕哝着问:“怎么了,狸娘?”应止玥若有所思,恐怕是因为——村民们终于来找她了。山脚下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如微弱的鼓点,逐渐清晰起来。随着脚步声逐渐接近,一股淡淡的热气从山洞外传来。村民们踏着脚步声,穿越雪原,向着山洞而来。狸娘抬起头,透过洞口向外望去?,圆圆的狐狸眼闪过一抹警惕。她似乎察觉到了不?安,耳朵微微颤动?着,更紧地贴在李念的怀中。李念微微皱眉,她明白这是村民为她而来。说来也怪,明明在山里走?丢时,她务必地期盼有人可以尽快找到她,把她救下山。可是此时揉着狸娘因为紧张而抖动?的耳朵,她突然对“被发现”这件事产生了隐约的排斥感。应止玥奇怪:“你不?想看你爹的追女?火葬场吗?”她还挺想看的。李念:“……”就很?烦。"李小?姐!李念!你在吗?"村民的呼喊声在山谷中回荡,震颤着晨曦的宁静。李念抚摸着狸娘的毛发,轻声安抚着她,同时朝洞口张望。刚才逃避的想法只是一瞬间,李念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没有那么幼稚。她知道,无法躲避村民的寻找,也不?可能以一个羸弱的人类身体在山洞里永远生存下去?。李念垂着头,看这只浑身毛都快竖起来的狐狸,轻声地问:“狸娘,你愿意?陪我一起回家吗?”-最终,一群村民抵达山洞,看到了李念和?狸娘的身影。一位村民的眼中闪过惊愕,不?过转瞬即逝,他大声呼道:“找到李小?姐了!李小?姐在这里!”“念儿!”沉重而焦急的脚步声传来,李父踉跄着冲进山洞,身上的扣子都系歪了,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刚狠狠地哭过一场。应止玥很?有兴致地看过去?,给自己寻了个最佳观戏视角。李父看到洞穴的血迹,嚎啕大哭,声音颤抖着,“郎中呢?郎中!”他想过来抱她,又因为愧疚而不?敢上前:“念儿,都是我的错,是我识人不?清。你娘已经狠狠骂过我,也把那些伯伯叔叔狠狠揍了一顿,他们都认错了,还说回去?就给你赔礼道歉。我真没想到,我的兄弟居然会?说出这种?混账话,骂你狐狸精。”李念眼中飞速地闪过一丝情绪。她本以为自己会?很?期待看到父亲的景象。在之前的想象中,李父要为她的离家而心痛,木铲要“当啷”,推开门在街上发足狂奔:“李念!李念!”但是叫破喉咙李念也不?会?搭理他,李父一定要为自己所做的事后悔不?已,真挚地把自己臭骂一顿:“我嘴怎么这么贱!怎么能不?相信自己的女?儿!”然后接着咆哮:“李念!你在哪里?爹爹错了,爹爹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要失魂落魄,成为卖火柴的小?李父:“没有女?儿,我可怎么活啊,你快回来吧,爹爹再也不?敢了。李念,我的乖女?,你在哪?”最好从端庄大气的李父变身成为急急国王。较着劲一样,李父不?舒服,她才能舒服。但现在看来,李念似乎在一夕之间长大了,哪怕在父亲双手微颤、红着眼眶的注视下,她只觉得有种?淡淡的释然。除此之外,经过生死一劫,她看淡了许多事情,也理解李父的无奈和?苦心,因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只有点些许的惆怅……应止玥收回津津有味的视线:“真的吗?”李念:“……”好吧,还是挺爽的。应大小?姐攻心很?有一手,平生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胡搅蛮缠,终于从“人狐情未了”的唯美故事中察觉到趣味。李念长大了没关系,她没有。大小?姐永远年轻,永远十?五岁,永远是个作精脾气。作精戳了戳神情复杂的李念,难得有几分心痒道:“让我来。”不?管怎么说,李父这个人好像也蛮好玩的嘛。下一刻,刚才还神思恍惚的少女?眸色一清,没让郎中给自己包扎,任由伤口撕裂,红色的血稀里哗啦地往下流。李父呆立在山洞前,还在凄凄惨惨地哭:“我不?该不?相信你的话,你自己孤单一个人在山上……等等,你怀里的是什么东西?!”他看到女?儿的一瞬间,愣住了,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李父的鼻涕泡还挂在脸上,看上去?既狼狈,又有点滑稽的好笑。她唇色惨白,不?去?看,却淡定地摸了摸怀里的狸娘:“狐狸精啊,爹不?是看到了吗?”“狐……狐狸?”李父惊呆了,又要开始哭,声音都在打颤,“乖女?你别?动?,不?要怕,爹爹这就来救你。”救什么救?要不?是狸娘,李念早就凉了。大概因为李念这具身体真的年幼,应止玥说话也带着点小?孩子特有的鼻音,吐字却很?轻:“如果不?是狐狸精把我叼回洞里,爹爹看到的就是我的尸体了,不?过这都是我不?听话该有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