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过头,弘历知道这是扯远话题,不想在今夜提起涴秀,敛眸一笑,顺着这话说下去,“明日又不开朝,所以无需太过匆忙。”
“有些问题,忍耐多了会伤身。”弘昼噙着坏笑,调侃道:“皇兄在畅春园住了十多天,没人侍寝,却有人撩心,那丫头能看不能办……”
他们兄弟深晓对方的性子,弘昼只有在伤痛之时,才会毫不顾忌的任意打趣。
弘历低声一笑,不在这话题上纠缠,而是笑道:“我们兄弟好久没有挑灯对弈了。”
“还是那丫头陪皇兄下棋,臣弟自有去处。”视线移向弘历身后,弘昼挑眉笑了笑,转身大步离去。
冰轮如练,清辉映照大地,琉璃玉灯靡靡流光
玹玗莲步轻移,唇畔漾着浅笑,款款而来,花盆底鞋踏在石板上叩出清脆的声音。
回眸,弘历嘴角浅浅扬起,觉得此刻恍若诗境。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五爷这是……”玹玗轻声问。
“由着他。”弘历低头沉默,望着水面倒映的月影良久,执起她柔荑,柔声道:“走,我们放灯去。”
牵着玹玗来到太仆轩,弘历为她准备了一朵比那些冰莲花更大的冰雕芙蓉灯,花心的位置放着一只红烛,她亲手点然后,由两个小太监抬到湖边。
弘历拉着她一起蹲下,两人协力将芙蓉冰灯推入后湖。
冰灯有木板底座,既是飘在水中也不会太快融化,小太监用长竹竿稍微一顶,灯就随波漂远。
祈福天灯,玹玗提笔只写下:愿涴秀姐姐早日平安归来。
弘历一挑眉,问道:“仅此而已?”
“刚才所许之愿也是这个。”看着那几个字,她幽幽回答,虽然从不相信许愿有用。
弘历温柔地瞅着她,忍不住又问:“就不想给自己求些什么?”
“我是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要求的。”抬起头,脸上漾着甜蜜的微笑,悄悄握住他的手。
弘历笑而不语,她似乎从不向他提纯粹的要求,其实只要她说,他定会想法为她达成。
翻手握紧她的柔荑,与她并肩看天灯缓缓升空,看冰灯漂向湖心。
离开畅春园,弘昼没有回府,而是来到外南城。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无心观赏那五彩缤纷的花灯,脑海回荡着古人的句子: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外南城的府邸,家丁婢仆在前面两进院子欢度佳节,茹逸却在熏香阁中独对孤灯。
忽然,婢女在阁外叩门,“茹夫人,奴婢听见后院小楼有动静。”
茹逸心中一怔,幽幽轻叹,低声吩咐道:“知道了,我会过去瞧瞧,你去玩吧。”
沉默了许久,茹逸才起身往后楼而去,花厅的陈设和蒙古包相同,柴火熊熊燃烧着,弘昼坐在一旁独自饮酒。
听到脚步声,他甚至没有抬眼。
五脏六腑似乎都因酒而燃烧,原来真是举杯消愁愁更愁,他越喝,心就越痛,想要一场宿醉,可脑海中的画却更加清晰。
茹逸怔怔地望着他许久,看着一旁的空酒坛,泪划过脸颊。
走过去,蹲在他身边,她用最温和的语调说道:“五爷,别再喝了,天气尚寒,烈酒伤身,我扶你去休息。”
面对深情如此的茹逸,弘昼只是将她推开,苦笑低喃道:“让我独自待着就好。”
虽然他的动作很轻,伤不到她的身,却深深伤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