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眨了一下眼睛,乌黑水润的眸子里溢满的泪水倏然落下来,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哽咽:&ldo;我……&rdo;
&ldo;秀娘……我没法……&rdo;
没法什么?舍不下,放不开,这人世间最拿不起放不下也堪不破的,不就一个情字了么?
可那话几次三番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当年在浦江,秀娘为了保他,于青天白日之下被蒙军拖去树丛内□□,而年幼的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在自己娘亲的尸首旁手足无措地茫然着。
与这些相比,他又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秀娘目光灼灼地看着宋芷的眼睛,里头幽深熊熊的火焰灼痛了宋芷,那幅面容本是属于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可却在这短短的几天内,衰老得像四五十岁了,秀娘眼底皆是疲惫,失望。
为她这六年而疲惫,对她悉心教导的少爷感到失望。
宋芷突然觉得绝望,是了,早该到此为止了……他与孟桓,本就不该开始,现在也只是恰如其分地结束而已。
&ldo;少爷,&rdo;秀娘开口了,声音发着颤,&ldo;你若是不肯舍了他,那秀娘……也无颜再活在这世上了。&rdo;
&ldo;早在六年前,秀娘就已经是个死人了,为了完成夫人的遗愿,这才苟延残喘,偷生了这六年,只为了将少爷抚养成人。&rdo;
&ldo;可少爷如今这样,是秀娘没有教导好你……秀娘无颜面对死去的老爷和夫人。&rdo;
秀娘说完,当真猛地一起身,一头向墙角撞去。
&ldo;秀娘!&rdo;宋芷惊声叫道,一把扑上去,想拦住秀娘,可迟了一步,秀娘已经一头撞在了墙上。
只听&ldo;嘭!&rdo;的一声,一时间头破血流。
秀娘的身子软下去,贴着墙面,一点点地向下滑,最后无力地摔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宋芷一时间骇得说不出话来,浑身冰凉,血都冲上了脑子里,他呆愣了半晌,才猛然惊醒,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在秀娘身边跪下,手忙脚乱地将秀娘抱到怀里,
&ldo;秀娘……秀娘,你醒醒……&rdo;
&ldo;你醒醒……别睡,别这样。&rdo;
宋芷哭得满脸是泪,慌里慌张地试了下秀娘的鼻息,发现秀娘还有呼吸,那颗几乎冻结的心倏然活了过来。
这时秀娘动了动眼皮。
宋芷颤抖着手去摸秀娘的脸颊,哭着答应:&ldo;秀娘你别死……我都听你的,再不与他来往了。&rdo;
&ldo;再不跟他来往了……你别这样……&rdo;
&ldo;大夫……&rdo;宋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突然想起他该请大夫,连忙把秀娘抱到床上,用袖子擦了一把脸,就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
刚推门,那小厮站在门口,看到宋芷的模样,骇了一跳:&ldo;先生这是怎么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