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早点知道她是我妹妹就好了……”温良的眼角滑过一滴眼泪,“她以前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吃的也多是发霉腐坏的食物,说不定我早点把她接走,她就不会得胃癌了。”“盼生说,她下辈子还想当一次女孩。”成钰语气虔诚,“如果人死后真的能再次投胎,她一定会投去一个期待她到来的家庭,她的父母会给她毫无保留的爱,让她感受到人世间的美好。”“你不是警察吗?怎么还信这些。”“警察就不能信这些了吗?”成钰吐了吐舌头,“总活得那么理智,神经会绷断的。”温良看着成钰,总是难以错开眼睛,忍不住小声问:“你家里或者亲戚……有没有人丢过孩子啊?”成钰茫然地摇头,“没有啊?怎么了?”“没什么。”两个人去食堂吃了一顿晚饭,再回宿舍整理材料。成钰向陈朗请了明天的假,就见温良安装了一个剪辑软件,导入了平冈村的录像,驾轻就熟地进行剪辑。“你会剪视频?”“会一些,毕竟我也没个正经工作嘛。”“可这已经很厉害了,什么时候学的呀?”“我以前在厂里工作,认识了一个朋友。她一到休息日就拉着我去网吧,说是得会计算机才能找到好的工作。”温良手指摩挲着键盘,“真得谢谢她,如果不是她……我可能都养不活自己。”“那你这个朋友真好。”“是啊……她真的特别好。”第二天一早,成钰借用了孙聪的车,和温良一起带着材料,前往成县人民法院。成县法院规模不大,开放的两个立案窗口都没有人。温良将材料仔细地整理了一遍,把自诉状放到最上面,然后走到其中一个窗口申请立案。负责审核立案材料的工作人员正在和同事聊天,见有人来,随口问道:“你什么情况啊?”“自诉案件,虐待的。”“虐待?”对方斜眼打量温良,“我看你脸上也没有被打的样子啊。”“不是我,被害人已经死亡了。”“死亡了公安不给立案吗?找警察啊。”“不是,被害人名叫刘盼生,之前在这户人家被虐待过,我想替她提起诉讼,追究对方的刑事责任。”“自诉案件只能本人来。”“可我查过规定,受害人或者当事人丧失行为能力或死亡时,近亲属可以作为自诉人起诉。”“那你是她近亲属吗?你和她都不是一个姓。”听到温良提起规定,对方的语气强硬,“你这材料……”“她是我亲妹妹,从小被拐卖了。”“怎么证明?你有户口本吗?”温良摇摇头,刘军在她们出生时,没有进行户籍登记,而自己又改名迁户,就算真拿了户口簿,也不能证明。“我们有亲子关系鉴定报告,可以吗?而且她的尸体还没有火化,你们要求去哪里鉴定,我都可以去做。”“这也不行呀,谁知道你比的是谁的样本。”他将那堆资料推了回去,“这个案子立不了。”“如果是材料欠缺,请问有哪些需要补充或修改呢?”温良将资料摆好,“请您审核一下,看看哪些需要补充。”“补充什么都一样。”业务人员扫了眼最上面放着的自诉状,又将资料推给温良,“她不就是个农村媳妇吗?家家户户都这样。被家暴就报警找警察,法院哪管得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成钰见温良还要请求对方看一看材料,忍不住上前道:“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关于自诉案件的规定,被害人可以直接向法院提起诉讼,怎么能说法院不管呢?材料有问题也应该是补充修改材料,怎么可以不让立案呢?”见来人穿着公安制服,又张口法律闭口规定,业务人员没好气道:“公安局都能来指导法院工作啦?她们连姓都不是一个,谁知道是什么关系,怎么立案?”“市公安局可以出具证明,证明她们确实是亲属关系。”“呦,还市里啊?刚刚你们说她从小就被拐卖了,那你们怎么知道她被虐待了?这些都有证据吗?不就是些家庭纠纷吗?”成钰想要上前理论,温良拦住成钰,主动将材料取走了,一份份装到牛皮袋里,“我们走吧,不值当的。”“这人怎么这个态度啊,我们材料都带了,他连看都不看的。”成钰气愤不已,头顶的一小搓头发冲冠立起,“咱们去徐风市的法院立案,盼生的户籍是落在市里的。”“去哪儿都一样。”温良低声劝她,“家庭暴力、虐待一向很难取证,法庭也多是以调解为主,而且……盼生都不在了。他就算收了我们的材料,也就是做个样子,说不定过十五天就说证据不足,退还诉讼材料不予立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