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转告她,警方之前没有辜负她的信任,以后遇见了什么事……还是希望她能选择相信警方。”“不会遇见什么事了。”成钰拿过笔记本,觉得张队肯定不会特意叮嘱不让自己看的,“您自己去跟她说吧。”“我怕把人说死。”陈朗摆手,“放火案的结案报告宋舜华已经快写完了,关于绑架案的那部分你来整理吧,早点移送。”“是。”成钰应下,“还有之前我们说的,要为李伟华案件的被害人联系法律援助的事,您这边有对接的人吗?”“这么快就联系上了?”陈朗有些意外,扫了眼日历,“我周五之前会联系好。”成钰回去找温良,把笔记本递给她,她希望温良可以翻开,让她也能看看这本日记的内容。可温良只是静静地打量着这件故人旧物。“你怎么不翻开看看呀?”“我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她写了什么呀?”温良奇道:“你一路拿回来,就没看过吗?”“陈队不让看。”成钰委屈巴巴地看向温良,“能不能告诉我,她都写了什么?”“只是一首诗。”温良背给成钰听,“是一首外文诗,中文翻译里我最喜欢的版本是‘不要温和地走入那个良夜,哪怕我白发迟暮,也要怒斥这光明的微灭’。”“我知道这首诗哎。”成钰说,“好像是一部电影里的台词。”温良把那本笔记紧紧抱在胸前,像是要将它贴近自己的心脏,感受那个已经离去的少女的心跳。成钰把这句诗念了一遍,“你的名字是不是出自这里?”“是。”“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成钰恍然大悟,“那你平时是不是很喜欢看电影啊?”“喜欢,休息的时候就会看。”“那你最喜欢哪部电影呢?”成钰好奇,猜测她应该会喜欢《肖申克的救赎》之类的剧情片吧?“辛德勒名单。”“啊?”“我喜欢这部电影,经常会看。”成钰猜测温良喜欢看这部电影的原因,她可以在这部影片里,看到大量有着悲惨经历却顽强地活到二战胜利的真实人物。情绪心理学上提到过,人在看到比自己悲惨的人或事时会获得心理平衡,估计温良看到这部电影时也会如此,所以才会经常看。“我已经快忘记她的样子了,要是有张照片就好了。”温良紧紧抱着那本日记,“她比一般女孩早慧……在那种环境,反而不是好事。”成钰不知道赵英是否如温良所说的那般早慧,但她可以想象,赵英一定是个善于感知的女孩。可在牌坊村的环境下,这种情感或共情,就会像一根根刺入她身体里的无形钢针,让这个女孩在痛苦中磨尽对于生活的期待。“那你……还记得汤偲吗?”成钰想起住在叔叔家的刘招娣,她是不是也如赵英一般的敏感早慧呢?“汤偲是谁?”“她现在是徐风市疗养院的病人,之前被你叔叔刘强关在房间里……你还记得吗?”温良没想到成钰连这都知道,“原来,她叫汤偲?可我记得她好像叫汤思?”“偲是个多音字,人美且偲,应该是读‘猜’这个音。”“那真的挺好听的。”温良说,“一听就知道她的父母很爱她。”“你叔叔去世后,她的父母就把她接回家了,听说现在病症控制得很好,很少发病。”温良的笑凝结在脸上,“可她没有病啊?”“你说汤偲没有病?”“是。”温良点头,“她不是精神病,只是我叔叔为了不让她离婚,把她锁在了卧室,才有点不正常的。”“汤偲在疗养院,经常会念叨一句话。”成钰观察温良的表情,“你知道她会说什么吗?”“我没有病?”温良认真地回忆道,“还是,去死吧?”“一定是‘去死吧’,我叔叔在时,她说这句话就会挨打,叔叔死了,她应该可以自由地讲这句话了。”成钰看见温良的嘴角缓慢地勾起,眼神表情都让她觉得陌生。成钰心生一种怪异的感觉,温良在说“去死吧”这句话时,轻快的语调,像是在说“我中奖了”那样欢欣愉悦。成钰揉了揉眼睛,却又见温良正笑着看向自己,好像刚刚那一瞬是她的错觉。“所有人都在奔向光明。”“你也是啊。”成钰又想起一个问题,目光炯炯地期待她的回答,“如果能重新投一次胎,你想有什么样的人生啊?”温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沉吟片刻,“如果可以重来,让我当盼生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