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奇怪。
遇到危险选择逃跑是生物的天性,何况这只是一只相处没几天的野猫,不是会忠心护主的家犬。
跑了也好。
有能耐的话就跑远点吧。
体力逐渐耗尽,余弃已无力再躲。
甚至,他其实都没明白自己是怎么在祭司手下坚持了这么多个回合的?
而比起余弃,祭司才是更加诧异的那个。
祭司手握的是引亡铃,凡铃摄到之处,无人能保持清醒,魂牵魄引,被引亡铃摄到魂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沦为行尸走肉般的傀儡。
为什么他没有事?
为什么他一个区区练气,能抵抗得了引亡铃?
祭司余光扫向倒在凹坑里痛苦不堪的猫。就连药引都被引亡铃干涉牵引了,他不过一个练气,为何引亡铃对他不起作用?
怪。
太怪了。
此子留不得。
若留着他,魂打不散,天知道他有没有什么邪法可以重生,届时几十年,十几年,不,甚至可能只要个几年,天知道他会不会翻出不得了的浪花来!
好苗子要扼杀在摇篮里,祭司立刻放弃了用引亡铃摄住他带回去吞食扒皮的想法,一刹那间,浓烈的杀心喷薄而起,一层灵力真元包裹住掌心,祭司以手做刃,直取余弃心脏!
跟腐肉堆砌的祭司不同,余弃是实打实的血肉之躯,即便练气入道了,即便祭司是强弩之末的筑基,也绝对接不住这一掌,这一掌刃下来,他必毙命。
可就是千钧一发之间,橘黄的身影飞扑而来,小橘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来到余弃身前,用自己幼小的身躯替余弃挡下了这一掌。
掌刃噗嗤一声破开皮肉,柔软的猫毛在空中飘开,小橘猫皮毛光亮的大半个身躯被腐蚀融化,顷刻间成了一根根红白相间的骨头。
他口里喷出内脏和鲜血,吭都没吭一声,软软地摔在了余弃眼前。
余弃难以置信地看着它,橘毛淌在血泊里,那双最讨他喜欢的圆润猫眸,金色竖瞳缓缓暗灭,鲜活的碧绿就这样在他眼前变为了沉寂的死水。
为什么。。。。。。
刚刚不是不见了吗?不是已经逃跑了吗?
为什么。。。。。。
我是你的什么人?
竟值得你奋不顾身以命相护?
一瞬间,余弃脑子里仿佛崩断了某根弦,他愣生生地看着失去了生命力的小橘猫,依然不敢相信这世间竟然会有人愿意替他去死?
而就在刚刚,愿意替他去死的宝贵的生命,被夺走了。
他才刚刚得到,便永远失去了。
愤怒。
憎恨。
杀意。
无数阴暗的负面情绪藤蔓一样爬满余弃的心脏,沙门庙上空风卷残云,晌午最明媚的阳光被聚集而来的乌云遮挡盖住,晴天打起霹雳,风声犹如恶鬼哭嚎。
余弃撕开破破烂烂挂成几条的衣摆,撑着地面站起来,漆黑的眼眸里囿着深不见底的暗光,他轻声问祭司:“为什么你连一只猫都容不下?”
祭司神情讶然:“。。。。。。。。。”
祭司维持了百年的面无表情的脸皮颓然垮掉了,遭到了反噬般不受控制地扭曲成各种各样的表情。
看上去很滑稽。
很可笑。
但余弃笑不出来。
祭司不答,余弃便向他走去,又问他:“为什么死的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