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邈长揖到底,银髯垂落如帘,掩去眼底明灭的锋芒,“谢皇后殿下,老臣先行告退。”
皇后素以贤德标榜,韦邈年事已高,又是帝师,若是强留他听审,未免不通人情。何况太师摆明是为证实林尽染德行无亏,而今已有昭楚的佐证,他自然会寻机离开。
至于其余公卿,多半是与林尽染或是韦府交好,否则也无名目劝动他们前来探望。见韦邈借口离开,众人当即心领神会,此时若再滞留,那便是当真不懂朝堂生存的进退之道了。
······
皇后将人带进行帐时,帐外禁军如铁桶般围得水泄不通,帐内却只余楚帝阴沉着脸抚额,孙莲英垂手侍立,二皇子与三皇子已跪得膝头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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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帝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目色沉沉,“你们难道不想给朕一个解释?纵是林尽染色令智昏,也不至于在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胡来!”
可话已至此,三皇子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父皇明鉴。染之血气方刚,且一向风流成性。他府里的二夫人···不,元娘子,不就是青楼出身么?前些时日替安乐居的昭儿姑娘赎身,也是闹得人尽皆知······”
他不敢说得太露骨,生怕被二皇子揪住话柄,只盼父皇能念在父子情分,借坡下驴。毕竟当年太子与林明礼的‘轶事’,不也是这般轻轻揭过么。
楚帝轻叹一声,抬手摆了摆。
孙莲英立刻趋步上前,对着三皇子恭谨躬身,讪然道,“殿下,老奴得罪了!”
话音未落,‘啪!啪!啪’的掌掴声骤起,一连十几下,直打得三皇子面颊红肿、嘴角渗血,直到皇后领人进帐,才喘着气停住。
楚帝冷哼道,“朕有说要停手么?”
孙莲英刚要再举起手扇下去,皇后开口制止,“陛下息怒,不知承炜有何过错,臣妾斗胆向陛下讨份恩典。”
目下的这番场景,自然不会是演给皇后看的。昭楚未在林尽染行帐内的消息,早已有人密报楚帝。可终究是老三妄图污蔑林尽染与昭楚有染,当下公然教训三皇子,无非是给昭楚出一口恶气,使其顾念兄妹情份,将事端截于此间。
昭楚上前,跪伏在二皇子旁侧,郑重稽首,“儿臣有一事启奏,恳请父皇做主!”
还不得楚帝开口,她已然先发制人。
显然,即便楚帝有意提醒淡化此事,可她依旧不依不饶。
帐中气压骤沉,楚帝面色愈显冷肃,却只淡声道,“昭楚但说无妨。”
“儿臣状告三皇兄、三嫂私用禁药——相思烬,图谋损毁儿臣与林御史清白。”
昭楚示意和铃将那红枣桂圆粥呈上来,又言道,“儿臣为感谢林御史搭救太子恩情,特地熬煮药膳粥。期间唯有三嫂与儿臣接触,故儿臣推断是她趁儿臣不备,偷偷下药,险些坏了儿臣与林御史的名节······”
“昭楚,父皇面前可不容你胡说!”说话间,豆大的汗珠从三皇子额间滚落,顺着脸颊滑下,洇湿了衣领。
“胡说?三皇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昭楚,刚刚那些不过是你的推断罢了!”三皇子的声音微微发颤,但他依旧在竭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相思烬确为禁药,可既是禁药,吾又从何得来?其次,三嫂平素就与昭楚你颇为亲厚,你若是以此推断她趁机下药,未免令人心寒?再者,昭楚既是要感谢林尽染搭救太子殿下的恩情,特意熬了药膳粥已然是对他莫大的恩赐,又何故亲自送进他的行帐?”
这一连串的质问有如疾风骤雨,可言语间总算是中规中矩。三皇子纵是暗指昭楚逾矩,却始终未敢给此事定性。
诚然,昭楚也并未有他想象中那般手足无措。
“请父皇允准,召三皇妃当面对质。”昭楚一面说着,一面目光如刀,直直逼视三皇子,语调如冰,“儿臣手里还有人证!”
楚帝不由自主地轻轻揉捻指尖,眸光略有审视地盯着昭楚,暗叹这个女儿比往昔所见更显强势果决,竟隐约有了几分他记忆中那袭红衣的影子。
可她一向有主见,且最识大体,这始终不会变!
楚帝眼眸微闭,面颊上透露出一丝于心不忍,顿觉喉咙干涩得发紧,言简意赅地应道,“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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