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不愿扫兴,只点头应了下来。
李夷春心下高兴,也来了兴致,指着案头笔墨便问:
“这会子,却是写什么来?”
七娘又执起笔,朝李夷春道:
“此前,我冤枉了酿哥哥,不信他来。昨夜,他有些生气,我欲作篇文章,与他赔个不是。”
李夷春闻言,竟一把夺了七娘的笔,只道:
“傻妹子,有甚么话,当面说过,误会也就没了!又费什么心力作文来?”
“可……”七娘有些为难,“我一向与酿哥哥写文章的。”
李夷春嗔道:
“文章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就不信,你生生站在他跟前,他还能生你的气来?”
说罢,她一把拉起七娘,便往门外去。
李夷春本是习武之人,加之身形健硕,力气极大。被她蓦地一扯,七娘险些摔一跤。
一路上,她几乎是拖着七娘。七娘踉踉跄跄,一步一绊,又穿过一条小径,总算是到了陈酿窗下。
李夷春忽而定住脚步,转头朝七娘道:
“说吧!”
七娘还不曾缓过气息。她四下看了看,轻喘几口气,又拉着李夷春退后三两步,道:
“人来人往的,不大好吧?”
李夷春倒是胆大:
“怕甚么?此处是我的地盘,你是我妹子,谁还敢笑你不成?”
七娘抿了抿唇,又看看陈酿的窗口。她人已然在此,总不能一面未见,便折返回去做文章吧?
也罢!既来此处,入乡随俗也就是了。想来,也不算有违礼法!
七娘振了振精神,深吸一口气,只对着窗口道:
“酿哥哥,你听好了!”
说罢,她心中想着适才欲作文的腹稿,直直念了出来:
“《左转》有云: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今学生有过,特来请先生海涵……蓬荜尘灰,尚蒙智思,清风明月,唯证此心……话及此处,泪目簌簌,伏请先生宽谅,已矣。”
七娘语罢,只见李夷春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还当这小娘子是个随性洒脱的,谁知拽起文来,毫不逊色于陈先生。李夷春恁是一句话也不曾听懂!
七娘近前一步,直直望着窗台,里面却不曾有甚动静。
她霎时心下一紧,该不会,酿哥哥真生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