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猴儿,猴精猴精的!自己只道就行了,人家给了钱便是爷,可莫要胡乱编排!”
店小二捂着嘴又笑了两声,只赔笑道:
“那不是在您跟前么!掌柜的放心,我们做小二的,不就是迎来送往,多方应承么?这点眉眼高低,也还是有的!”
掌柜笑着摇摇头,指着他道:
“就你鬼精!”
七娘进得房门,只将门窗紧紧闭了。她端坐案前,直望着那盏鲜笋鲈鱼羹发愣。
她蓦地甩了甩脑袋,强忍着不去想那些事,只用鲜笋鲈鱼羹填满自己的脑袋。
七娘不停地在脑中默念:这是酿哥哥最爱吃的,自己当了手炉,不就是为了二人过得更好些么?
别的事,过了便过了,于事无补。
不要想,不要想!
可越是如此,她的心便越乱,便越过不去!
忽闻“嘎吱”一声,门蓦地开了。
那一声,七娘只觉被人猛揭了伤疤。她惊得弹起,只粗喘着气望向门边。
“蓼蓼,与你说个好消息!”只闻得陈酿的声音传来。
他一身风尘仆仆,在门边抖了抖雨伞的水,才闭门进来。
七娘闻声一怔,缓了缓神色,方迎上去。她一面拉着陈酿进屋,一面替他掸了掸袍子上的残雨。
至于他方才说了什么,七娘脑中嗡嗡,却是不闻。
陈酿看了看她,笑道:
“你不是喜欢住状元楼么?咱们不搬了,这几日都住这里。”
说罢,陈酿又抬起手臂,在七娘眼前晃着所提之物。
七娘强撑着定睛看去,那是一方朱红的精致食盒。她木楞地伸手接过,只见盒上一方红封条,其上写得“绮云斋”三字。
应天府的“绮云斋”,是大宋有名的点心作坊。七娘记得,有一回谢府设宴,还专程请绮云斋的师傅,做了道枣泥云片糕。
那滋味,是南方独有,汴京的师傅断然做不出的。七娘吃过后很是喜欢,常常吵嚷着要吃。故而,后来又陆续请过几回。
陈酿见她一脸愣然,以为她担心花销太过,遂道:
“你别忧心银钱。这是我方才出门卖画所得,不承想,我的书画在此处还值几个钱。看来盘缠之事,是不必担忧了。”
他又拉她在案头坐下,含笑道:
“快尝一尝,可还是从前的滋味?”
七娘双手捧着那盒点心,只觉有千斤之重。她直直望向陈酿,一时说不出话来。
此时的感动,方才的悲怆,只杂糅做一团,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