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先论学吧。”
碧袍官员点了点头,方道:
“前日所呈诗文,大人皆一一看过。评得上佳有三。有位叫张政的小郎君,不知是谁?”
听府官唤了自己的名字,张政蓦地一惊,忙起身行礼:
“洛阳张政,拜见赵大人。”
一时间,众人皆朝他看去。见他生得英武飒爽,与寻常江宁才子大不相同,一时皆有些好奇。
只听赵明诚道:
“我这就评了,所言不妥之处,还望座中有大儒指正。”
他言语谦逊,面色和顺,方接着道:
“原本,张郎君的诗在文辞用典上只能算中上之等。只是,于立意而言,却是独树一帜,与众不同。”
赵明诚顿了顿,又含笑道:
“纵观尔等文章,或言江宁风物,或言国破之痛,哀楚共鸣之余,难免落了矫揉造作之嫌。而张郎君之诗,直抒胸臆,情真意切,颇存风骨。大有杜子美‘国破山河在’之气势,又不失李太白‘呼儿将出换美酒’之朗逸,假以时日,必能在学问之上有所大成。”
一语言罢,张政受宠若惊。
他又行一礼,只道:
“大人过誉。粗文野字,恐污尊眼,劳大人品评,已是三生幸事。”
赵明诚摆摆手,笑道:
“我是做不出这般诗文的。生逢乱世,大宋有尔等风骨,才是幸事。”
闻听此语,张政却是愣了一瞬。从前只道赵明诚文风软弱,不想,竟也会欣赏起他的文章来。
陈酿见张政吃惊模样,只默然笑了笑。
赵明诚如此品评,大抵是情随境迁,时势所致。况且,从前他不过僻居青州,于文章之上,自然寄情山水,随心所欲。
而如今,他身为江宁知府,总该在其位谋其政。故而品评诗文之时,也有了另一番考虑。
只听他接着道:
“张郎君之诗,倒叫我想起拙襟前日寄来的诗作。”
谁都知道,赵明诚有位才思极高的夫人。文采绝妙之处,比之赵明诚更甚。
当年赵明诚于外地任职,其夫人李清照曾寄一阕《醉花阴》以寄相思。有词云: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赵明诚见着,思念之余,却起了斗词之心。他当即废寝忘食,狂作五十阕《醉花阴》,并着夫人之词,拿与有人品评。
谁知,友人只道:
“五十阕之数,不及一句人比黄花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