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爷捻须的手顿了顿,蹙眉:
“你是越活越回转!口无遮拦!”
王绍宣自知这是沉不住气,可心头窝火,许久不曾这般痛快地说一句。
他缓了缓气息,方道:
“父亲赎罪,日后不会了。”
王老爷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王绍宣并非不知轻重之人,能说出这番话,到底还存得分男儿血性。
“也罢。”王老爷道,“对了,你三弟近日做些什么?”
提起王绍玉,王绍宣朝他的院子看了一眼,方道:
“前阵子秦棣北上,他遂不大出门游荡了。成日闷在房里,倒得了些文稿。”
“什么文稿?”王老爷一惊。
三郎这小子,不是不喜念书么,竟还折腾出文稿来?
王老爷又哼笑一声:
“也不知是什么胡乱写来,不通不顺之物!”
王绍宣干笑了两声:
“这回父亲还真算错了。那些文稿儿子看过,虽不是治世文章,倒也算得一流。”
“哦?”王老爷一时眼睛大了些。
“是记录汴京风物,人烟往来之文。”王绍宣道。
说罢,他又随口念了几句。
只见王老爷神色有些黯然,只轻叹了一口气。
“三郎多情,到底是念旧啊!”王老爷沉吟,“汴京……汴京……为父都快忘了汴京的样子。”
而王绍玉之文,又让整个汴京跃然纸上,勾起思忆无限。
汴京,真好啊!
王绍宣看向父亲,隐见他眸中泪光闪闪。一眨眼,却又转瞬即逝。
但他懂那个表情。
王家在汴京立足已有百余年,兄弟三人皆是汴京长大的。故而,王绍玉才能写出那样的文章,王老爷才会如此动容。
王老爷看了眼头顶的杏花,方道:
“天气好啊,也该出门走动走动了。听闻韩将军家的杏花极好,也不知有没有眼缘一睹。”
“父亲的意思是……”
王绍宣渐渐压低了声音。
虽说父亲一向主战,可并未与军中之人又过多交情。皇帝多疑,最忌讳结党营私。王老爷近来仕途平稳,也多亏得多年的谨慎。
“这个时候,顾不得这许多了!”王老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