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可以从柳雅的呼吸听的出来,这个小姑娘确实没有内功修为。可越是这样,他对柳雅的赞许更大了。毕竟能从那么高的山壁爬来,要得可不仅仅是身手和勇气,体力也是必须的。这个小姑娘虽然现在走得有些气喘吁吁,但仍然紧紧跟在自己的身后,这证明她的意识绝对要身体强悍很多。而有的时候,偏偏是意识力强大的人才能完成许多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可以说,这个小姑娘绝对是个异类。还是个足以让高老爹刮目相看,颇为赞许的异类。柳雅也确实累了,但她心里隐隐的好像着了一把火,其实还是挺担心沧千澈的。否则,对于一个不相干的人来说,他的死活与自己无关,更不会在这么个大晚的攀山越岭的去看他了。也是在刚才决定攀岩山的时候,柳雅发现了自己的心意,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在惦记着沧千澈了。“前面是了。看到那边的一点亮光了吗?”高老爹说着,朝前方指了指。柳雅抬头望去,看到透过一层层的枝叶,有一点橘黄色的光亮。继而再走,看到一间独立于林间的木屋。木屋是用原木搭盖而成的,显得敦厚质朴,像是守林人的小屋。而且看起来并不是很大,也只有一间屋子而已。屋外有很大的一片空地,地很平坦,没有一根杂草,倒是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石碾子。柳雅知道,那应该是高老爹和沧千澈平时练功的地方。而且从这地面的情况来看,这高老爹的功夫不弱,必定对沧千澈的督促也很严格。两人一起来到屋外,高老爹停住了脚步,转回身的时候竟然有几分的尴尬,说道:“不好意思,家里乱糟糟的。毕竟是两个男人,没有怎么收拾。”“不妨的,您当我是个大夫。我只是来看病人的,不是来看房子的。”柳雅说完,示意高老爹开门。高老爹点点头,拉开门之后没有先进去,而是给柳雅让开路,示意她先走在前面。柳雅也没有谦让,反而觉得这个高老爹虽然看起来煞气凛然,可礼节竟然很是讲究。而且看他的举止谈吐,并不像是莽撞之人。也难怪沧千澈虽然看着是冷冰冰的不好相处,但从来也不像是普通山里孩子那么放肆、粗野,反而显得谦谦有礼。进了屋里,并不像是高老爹说的那样不堪,还算是较整洁的。不过这个整洁,也是因为这间木屋基本没有什么家具,连简单的桌椅都没有一张。木屋的一角有个灶台,不过看那冷锅冷灶的,估计也是好几天没有开火了。再是最里面靠着墙壁有一张小木床,而木床的床腿还是用石块搭起来的,根本不是正经的床铺,最多算是一张床板。沧千澈躺在那张临时搭起来到木板床,身盖着一床很薄的棉被,薄的能把他消瘦的身形看得清清楚楚的。柳雅的心是莫名的一揪,紧走几步过去,蹲在了床边,轻轻的叫了一声:“喂,沧千澈?”可沧千澈只是紧闭着双眼,原本秀气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连牙关也是紧紧咬住的,像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沧千澈只能凭天由命吗?柳雅只得又叫了一声“沧千澈”,却仍旧得不到半点回应。柳雅伸出手去试探着摸了摸他的额头。手感觉到的温度并不高,证明沧千澈没有发烧。而高老爹说他这是旧疾,看起来又这么痛苦,该是什么毛病呢?柳雅蹙眉想了想,她并不会把脉,所以只能按照现代的医学常识去观察和判断。她先翻开沧千澈的眼皮,看了看他的下眼睑和眼球的情况,还有瞳孔对光的反应。这些看起来倒还算正常。然后又活动了一下他的四肢,试试他手脚的反射情况,也同样找不到特别的症状。沧千澈现在看起来像是深睡做了噩梦一样,体表几乎找不到什么异常。当然,柳雅现在还不是大夫,一些疑难杂症光靠眼睛看还是难以确切判断的。最后,柳雅想起沧千澈的口腔还没有检查,便伸手捏住了他的两颊,微微用力,试图让他把嘴巴张开。但沧千澈应该是忍痛忍的太过辛苦,所以牙关咬的很紧,柳雅稍稍用力去捏都没有捏开他的嘴巴。可柳雅又不能大力去掰开他的嘴,那样会令他两腮的软肉受伤的。柳雅微微皱眉,抬头看了高老爹一眼,然后为难的道:“我真看不出他到底是怎么了。高老爹,当初我娘又是怎么给他诊断的呢?”高老爹其实看柳雅不诊脉,只检查体表,大致猜到这个小姑娘只怕是连医术的皮毛都没有学到。听柳雅这么一问,表情有些为难并不想要回答的意思。只是道:“我只想知道,你娘亲离世前究竟有没有留下药或是其他的什么,哪怕只言片语,对千澈也是有所帮助的。但如果你不知道,那算了吧。千澈的病情……你娘当初都看不好,只能维持而已。”“高老爹,沧千澈是你外甥,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他这样一直都忍受痛苦?还有,他一直长不高,同龄的孩子矮了那么多,也是因为这种‘旧疾’吧,你没有想过要好好的为他诊治吗?像是现在这样遮遮掩掩的能自然好起来?还是说你要让他熬到熬不下去了为止?”柳雅的口气已经很硬了。她虽然是杀手,可是对于无辜的人从来不会随意杀害。甚至不是执行任务的时候,她还会去救助流浪的猫咪和狗狗,只求做点好事,洗去一点身的血腥。而现在高老爹的做法让她觉得,这根本是在妄顾人命啊。算是自己,只是和沧千澈有些短暂的接触,也不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受苦不是嘛。听了柳雅的话,高老爹怔了一下,继而露出了一丝的苦笑。然后也蹲下身来,单膝跪在了沧千澈的床前。一只粗糙的大手轻轻的拂过了沧千澈的额头,将他一缕汗湿的发丝拨开。柳雅一直看着高老爹的动作,这个年汉子的手竟然微微颤抖,眼神里也满是疼惜和无奈,还有……悲凉。一个满身血腥和戾气的汉子竟然能够表现出悲凉的神情,那么他曾经面对的是什么?可他这样看着沧千澈,那沧千澈究竟面对的又是什么?柳雅半晌未动,只是看着高老爹那轻柔又小心翼翼的动作。她在猜想,或许他总会说点什么的。却没想到,高老爹终于站起身来道:“柳家丫头,这么晚了,你回去吧。我送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柳雅简直怒了。她没有想到,高老爹竟然是个“轴汉子”,这样的油盐不进。难道他真的不为沧千澈考虑一下吗?“柳家丫头,千澈的事情你是管不了的。若是还有一丝的办法,我也不会带着千澈远走千里,来到屏山村找你娘亲了。既然你娘亲去世了,还什么都没有留下,那……算是千澈他命该如此,我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说完,高老爹起身走到门口,这是送客的意思了。柳雅眯了眯眼睛,强行把心里的怒意压了下去。又咬了咬嘴唇,把想要喝斥的心情也压制住,才尽量平和的道:“那我只是想要知道,为什么你说只有我娘能救他?我娘是关键对不对?但我娘和我爹在一起那么多年,你有没有试着去问过我爹呢?如果还有一线希望,总是不要放弃的呀。”“不会的,你娘和你爹……”高老爹说了一半,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了。然后直接做了个“请”的手势,这可跟赶人没有什么区别了。柳雅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准备离开了。但是走到门口,她不由得又回头看了一眼沧千澈,可怎么看都觉得心里揪扯的难受。尤其是看到沧千澈那又好像瘦了一圈的俊脸,下巴也越发显得尖了,更加的难受。可她也清楚,自己现在帮不什么忙。尤其是高老爹还不肯配合的情况下,自己更没有办法帮这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