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师傅听了柳雅的这个要求,却没有生气,反而笑着点点头道:“小姑娘你心思细密,将来必定大有所成。不过姑娘你且放心吧,既然我答应你打造的东西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那么别人是出价你还高十倍,我也不会再出手了。做别的样式倒有,做你这个样式的,绝无可能。我铁手岑说到做到,要的是这份信誉。”说到这儿,柳雅才知道这老铁匠叫做“铁手岑”。不过这应该是个绰号了,他姓岑,又是打铁的好手,才会有了这么个名头的。只是当时柳雅并不知道,这么一个看似普通的老铁匠,竟然真是深藏不露的大行家。这“铁手岑”的名号,也是全天下都响当当的。不过,既然这个“铁手岑”想柳雅保证了不会再给别人做这个,柳雅便也没有过多的猜忌,而是直接点点头道:“岑师傅,现在是不是你接下了我这桩活计了?我先给你付多少定金?”“至少十两。”铁手岑直接开了价。柳雅算了一下,手头的现银不够了。便又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道:“我这是五十两的银票,岑师父是给我找零呢,还是我去银庄兑换了现银回来再付给你?”“我这里有银票找零给你。”铁手岑说完,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摸出几张银票来。又一一的点数了一下,然后道:“真是巧了,一张二十两的银票,一张十两的银票,还有两张五两的,都给小姑娘你找零吧。”柳雅和铁手岑把手里的银票一交换,这算是付了定金了。铁手岑又道:“小姑娘你要不要看看我设计出来的图样?等你看好了我再动手打造,也省得东西打造出来你却又不意,反而麻烦。”柳雅便道:“那岑师傅多久能给我一个图样看看?”铁手岑道:“至少也得五天时间。或许还要再长点。我会把细节的地方都标注出来,然后告诉小姑娘你如何分辨我这东西的真假。有些细致的地方,蚂蚁腿还细小;还有些特殊的处理方法,是别人万万都仿制不来的,我都会一一告诉小姑娘你的。”“那好,我给岑师傅你十天的时间吧。我是每月的初五、十五、二十五才来这里。平时没有重要的事情,我是不会往这边跑的。”如此便算是把看图样的时间也定下来了。铁手岑满口答应下来,还让他徒弟拿了一根大号的铁针交给柳雅,说道:“这铁针是我特制的。凡是我亲自接下来的活,都会给主顾一根这样的铁针,等到交货的时候再拿回来给我,算是一个凭据。若是其有什么变故,我不能为姑娘打造此物件了,姑娘凭着这根铁针到这里来,我徒弟会给你高于你出的工费一倍的银两作为补偿的。”也是说,如果这铁手岑半路推说做不出来,柳雅拿着这根铁针能换回四十两银子了。除去定金的十两,她至少还能得着三十两银子的赔偿。可见,这铁手岑还是很讲究信誉的。柳雅看了一眼这根特殊意义的铁针,只见铁针和缝麻袋的大针差不多大,但没有锋利的针尖,而是一个钝头。但是从针孔开始向下,铁针雕刻着十分繁复又精美的花纹。试想这根铁针必定是让打造之人下了不少功夫的。单单这么一个手艺,已经是叹为观止了。收好了这根铁针,柳雅向铁手岑告辞了。便又急匆匆的往书坊走。之前答应下来的事情一桩接一桩,真是把柳雅忙的个团团转了。来到书坊,之前两次的时间都晚。柳雅才一进门,那卖书的掌柜的急着道:“小姑娘你总算是来了,给你约好的书生都等不及了。”严格的规矩柳雅也知道是自己耽误了时间,让人家久等了。连忙道:“真是不好意思,实在是有急事耽搁了。我这边说一会儿话,还得赶紧回去呢。那位书生在哪儿呢?他写的东西带来了吗?”柳雅话音未落,见从里面的一个书架后面走出个年轻的书生,大约二十三、四岁的年纪,长得身形挺拔、一表人才。是皮肤略黑、粗糙,看起来少了几分的儒雅纤弱,有点像是个日头底下劳作之人了。那书生走出来原本是脸带笑的,估计也是打算和未来的东家打个招呼。只是没有想到面前站着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小少女,除了模样俏丽、一双眼睛精灵神气之外,并不见多么的与众不同,因而也没有立刻打招呼,愣愣的看着柳雅没有出声。倒是那书坊掌柜的赶紧打圆场道:“不打紧,来了好,证明姑娘还是有信誉之人啊。”说完,又对那书生道:“子滔,把你的诗拿给这位姑娘看看吧。”叫“子滔”的书生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卷手稿,双手递给柳雅,略带歉意的道:“在下姓蒋,名子滔。请姑娘赎在下唐突了,实在是没有想到姑娘你如此年少,却已经有了出书的大志向。子滔不敢怠慢,刚才确实是惊了一下,没有给姑娘打招呼,失礼失礼。”柳雅本来不是那种爱计较的人,也不会自恃清高的认为谁都应该和自己先打个招呼,以示礼貌。她反而会觉得,如果是对自己心存异议的人,算是嘴说的是再好听的奉承话,她也是不屑的。倒是这个叫蒋子滔的书生,虽没有第一时间和自己打招呼,可是这番话倒是说得很听,看道歉的架势也很诚心。也许他真的是惊讶于柳雅的年少吧。柳雅便点点头,接过了他手里的书稿,翻开几页看了看,却是皱起了眉头。然后问道:“你平日里写这些个东西?”这倒不是这蒋子滔的笔好不好的问题了。实在是他写的诗句近乎于散,读起来既不优美,也没什么深意可言,让人看着似是而非。说白了,是写些个没用的东西,还有些跑题了,让人不知所云。蒋子滔的脸微微一红,并没有争辩。不似有的读书人那样,只要有人敢对他的诗加以评论,那一定要争出个子午卯酉,辩出个是非黑白,硬要让对方说出自己写的什么地方不好来。换句话说,是有些人太过自大,总是认为自己写的东西最好不过了。因而,柳雅见蒋子滔并没有争辩,才继续道:“不是说你笔有问题,而是你写的这些不是我想要的东西。我不要人代笔写诗词,而是想要让人代笔写故事。故事明白吗?是那些市井小,很多人喜欢随手一拿,慢慢读起来觉得很有趣味的那种。”蒋子滔听柳雅说完,转头看了看书坊掌柜的。那掌柜的摆摆手道:“你看我干嘛呢,有什么话和这位姑娘直说吧。还指望着我帮你圆场吗?”蒋子滔这才道:“不瞒姑娘,之前也看过几本趣味的小,见里面的情节写的生动、人人喜欢便也想要模仿。算不能得过那些人人通读的小说,也总算能够赚些银钱贴补家用。只是没想到,费尽心思写了一本,给掌柜的看过了说无趣。我自己又拿不出印书的钱,因而也搁置下来了。”柳雅听完笑了,问掌柜的道:“那他当时写的手稿还在吗?给我看看行不行?”“没在我这儿,他宝贝似的给我看过之后拿回去了。”掌柜的摇头。柳雅又看向蒋子滔。蒋子滔抿着嘴唇半天,才道:“那份书稿后来我又拿给别的一家书坊老板看过,只是他看过几页狠狠的奚落了我一翻。我一气之下,将那份书稿给撕毁了。”“行了,我知道了,是说你有意要写,可是写的东西没人欣赏是吧?”柳雅觉得,这不是蒋子滔怀才不遇,大概是他的思路狭窄,所以写的东西无趣吧。这种人倒是容易塑造,只要听话,按照自己给他设定的故事情节去写行了。因而柳雅问他道:“那如果我给你一个大纲,情节设定全都按照我说的来,你能写出一篇故事来吗?”蒋子滔立刻点点头道:“能的。在学堂的时候,从来都是老师出的题目我写的最好。但是让我自己写的时候,往往不是那么尽如人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