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在最底的,是一枚龙珮。龙佩上的龙,四爪。他不由看了一眼跪着的欢音,将盒子送至主位。
“差十三万两。”
“就这么多了。”欢音面苦,帕子轻抹滚下的泪。
云崇青拿起躺在盒子底的那枚玉佩:“没有是吗?那一会我就命人把玉佩送往明亲王府。”
李文满倒吸,脖子都粗了。京里王爷,老老小小十四位。他怎么会知晓?耳边再响起那话,有备而来。
明亲王都不行。欢音这回是真怕了。这枚玉佩的原主,确是明亲王。她能拿到,却并非明亲王相赠。京里主家说了,玉佩只能用来糊弄李文满夫妻。她今天不该心存侥幸。
云崇青也不去看欢音了,细观这枚四爪龙珮:“本官大错,竟小瞧了牧姌居,欢音夫人莫怪。”
变调了。一众商客不敢发出丁点声。
看够了,云崇青将玉佩放下,往前一推:“二十万两银,拿回这枚玉佩。”
欢音瞠目,抬起头望着主位上的青年。
“你没有…”云崇青微笑:“本官就把它卖给明亲王。他肯定乐意买。”
审视了足十息,欢音确定他说得出做得到,两手撑地踉跄爬起,转身东倒西歪地去找银子。幸亏年末要上交主家的那一笔还未送出去,不然…不然就麻烦了。
云崇青这回满意了,目送着欢音出了堂室,眼睫下落,定在玉佩上。看着玉佩的还有介程,他这会也不好受。
皇上在大理寺重查南泞陈家案的节骨眼上,放云崇青来响州。这几乎是摆明了对当年的川宁薛家案生疑。
介程,心乱。皇上,已不信任南川在任官员。
不到一刻,欢音回来了。这次,二十万两银一文不少。
云崇青,商客见过了,银子也拿到了,席…他不想吃。站起身,向介程、李文满告辞。
几人一走,商客们也坐不住了,各寻了借口,匆匆跟着离开。介程倒是没动,阴沉着脸坐在那。李文满后槽牙咬崩了,嘴里咸腥,眼里怨毒浓稠得都快凝实了。
欢音支撑不住身,瘫坐在地,眼泪滚滚:“要送去京里的银子,全没了呜呜…”
“跟王爷好好说道吧。这不怪你。”燕霞陵这会敢出声了,他心还揪着。脑中,云崇青看向他时的阴狠,怎么都驱不散。那真是个煞星!
介程在响州府就待了两天。云崇青依旧按部就班理着事,初六天暖一些,带媳妇去了城西。
昌河南边,不少人家在挖地基。有两户,还出城拉了石回来,往地下垫。温愈舒也不嫌脏,看得津津有味:“这是怕屋子往下沉吗?”
“对,俺家老屋地下就垫了石。多少年了,一点没沉。”
碎石的小伙,大冷的天只着小袄,两颊酡红,满头汗。干活十分卖力,他爹说了,新屋有他一间。
云崇青也不怕人说闲话,紧紧牵着媳妇的手:“那边,都是城东运来的砖。”整整齐齐地码着,足有二十万砖。碎的都堆在河滩那里,以后可以用来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