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暗卫带密封好的旨意离开,皇帝静坐。遥望殿外苍茫,他心揪着不松,但神思却分外安宁。许久,一声幽叹刺破殿中寂寞。宫人跪地叩首。
皇帝脱下扳指,重重捻过几圈,起身回内殿。方达领着封卓瑧到时,却被御前侍卫拦在了殿外。
“还请八殿下稍等。”
方达眼睫一颤,隐约猜到皇上在忙啥大事了,心里头紧张。倒是封卓瑧没多想,回身看天边。年节,小舅一家没回京里,就留在了邵关。外祖说,处于外行事便宜。母妃近日时常发呆,应是在担忧。
风雨欲来,谁能置身事外?他到今年九月,就十七了,宫外的府邸已经建成。幼时事迹在脑中过,他…在自己期待中长大了。
过了足三刻,终于有人来宣了。方达请八殿下在前,腰躬得更弯,头比以往低一寸。
后宫,沐贵妃听说儿子被叫去了雍和殿,并无多意外,只问:“丽妃身子好些了吗?太医院怎么说?”
芬嬷嬷轻叹:“还能怎么说?生产落下的病,哪是容易养好的?除夕那天多冷,丽妃娘娘硬是拖着孱弱的身子骨参加宫宴…想得皇上怜爱,也不能这样糟蹋自个。一儿一女,多好的命,她也不知在争什么?”
“想争,就是心有不满。”沐贵妃轻笑。
“奴婢说句大实话,她这胎得亏生的是公主,不然哪能活到现在?”芬嬷嬷冷嗤:“都这岁数了,竟还闹不清自个有多大本事。也不想想,她生九皇子,若没您在前挡着,能平安吗?她倒好,领着儿子蹬鼻子上脸。”
皇后手也是真辣。沐贵妃浓密的眼睫下落:“嬷嬷,帮本宫把髻拆了。”玉白的手揉上额,“头皮绷紧着,甚是不适。”
“好。”芬嬷嬷是个记仇的人:“生个公主,九皇子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没在哪呢就惦记上镇国公幼子了。段家小公子,今年都十一岁了。”
“惦记而已。”发髻一拆,沐贵妃舒了口气:“今年小哥一家不在京里,本宫都觉寡落。”爹传信予她,说了崇青算计。她也明白,小哥留在邵关是为孟元山。
唉…一家子忙忙碌碌,昼夜操心,都是因她和瑧哥儿。
“还有大姑娘和三姑娘呢。”
一想到二哥家那位好板着脸的胖丫,沐贵妃不由笑开:“厨房都吩咐过了吗?婳姐儿好食海鱼,甜包喜咸甜口。”
“您放心,一早奴婢就吩咐过了。”
沐贵妃轻眨了下眼,由着嬷嬷篦头:“糖包在三泉县外祖家,有两个小表弟陪着,应该是欢喜得很,肯定一点没惦着我这。”
“您这话有些酸。”芬嬷嬷十分小心地为主子摁压穴位:“您说云大人与舒姑太太那般品貌的人儿,生下的小公子得体面成啥样儿?”
“肯定跟两只虎一样标致。”
崇青给孩子取训名,没避忌熙和宫,她高兴。沐贵妃露齿一笑。她们这样的宫妃,娘家得用,皇帝都会爱重两分。若娘家不得用,自己个再不得宠,那哪天死了许都无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