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宁也没有理会李振忠心中到底是甘心,还是不甘心。扫视角楼上的诸将一番,似乎不在意诸将造成的尴尬气氛,继续以温和的口气开口问道:“诸君,不知道何人愿为此战主将?”
过了半响,除了猛烈的春风将李克宁和诸将的战袍吹得猎猎作响的声音外,角楼上还是静得听不到其他声音。哪怕是呼吸,诸将都不由自主的刻意放慢呼吸速度,轻呼轻吸,仿佛这样自己就可以成为一个透明的人。
“嗯!?”李克宁不由不满的发出一个鼻音。
这下子,诸将都知道这是李克宁发作的前奏了。李存颢没有办法了,谁叫出这条计策的人又是他,刚才又表现得如此活跃,唯有硬着头皮说道:“末将愿往!”
李克宁这才松下脸色,一脸喜色的赞扬道:“颢儿,辛苦你了!本府定当给王兄言明你的功劳!封赏官爵不在话下!”
李存颢心中暗骂:“命都没有了!还封赏个屁股啊!”不过表面上,李存颢还是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对李克宁开口说道:“感谢叔父赏识之恩!孩儿无以为报,唯有在沙场上多杀贼,方能够报答叔父万分之一的赏识之恩啊!”
一边的傻帽李振忠见自己的哎呀堂兄成功了,便也忍不住出来凑热闹,开口说道:“父亲,我也要出战,主将我担不了,副将也可以了吧!有堂哥李存颢照应一定没有事情的!”
李存颢听了不由有些幸灾乐祸了,李振忠这家伙身手是有,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在山里的时间呆得比较长,脑袋都变得和石头差不多的,没有几分灵活姓。还照应你?老子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照应到自己呢!
李克宁闻言,脸色一黑,呵斥道:“别添乱!国家大事,岂容你来指手画脚!”
李振忠不由一缩脑袋,有些怕了,不过他渴望在沙场上博得一个功名。咬咬牙,对一边的李存颢说道:“堂哥,你说我有没有上沙场的资格?有没有当你副将的资格?”
李存颢闻言,不由微微一怔,想不到这个肌肉比脑细胞发达n倍的弟弟居然会迁回侧击。从感情上来说,李存颢肯定希望李振忠和他一起出战,倒不是李存颢欣赏李振忠,而是想着如果死,也拉多一个下来,好黄泉路上多一个伴儿。其实这很简单,人倒霉的时候,也希望其他人和自己一样倒霉,这样心理才平衡。如果比自己更加倒霉,那就更加好了!自己可以乐呵乐呵,原来还有一个比自己更加倒霉的家伙。
但理智上李存颢知道,如果答应李振忠的请求。李克宁可能表面上不会说什么,但可以肯定暗地里恨自己多管闲事。如果打胜仗了还好说,打败仗了,自己不死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死了,自己是没有事情,不过妻儿方面也要穿上几双小鞋。
李存颢便脸色一肃,开口说道:“兵家大事岂能儿戏!况且夜袭不同一般搏杀。比之白天搏杀更具风险,更加注重军阵。”接着李存颢又是一阵忽悠,说了一通拗口的文言文,将也就会写自己名字和一到九的李振忠忽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听得李振忠糊里糊涂的,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李克宁则是乘机说道:“忠儿的想法是不错,其志可嘉。不过颢儿说的也没有错,忠儿你便安心在太原城吧!而且现在的形势,难道你还怕没有仗让你打吗?”
李振忠想了想,也是,现在这个时候大将都恨不得一个士兵劈开当两个士兵用。哪里还有没有他李振忠上场的时候,李振忠便不再凑热闹了。
事情迅速被敲定下来,一更天起来饱餐一顿,二更天李存颢率领五百精锐鸦儿军骑兵出击。二更天也就是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这个时候人们都是比较疲劳和睡得比较死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李存颢总是有一种不太安稳的感觉。
但李存颢只能够归结到自己太过紧张的源头上,不过此刻李存颢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临阵换将是没有可能的,这乃是兵家大忌。出言劝说李克宁取消这次夜袭,先不说李克宁会不会被李存颢说服,就算真的被说服了,曰后别人会如何看他你李存颢。夜袭的计谋是李存颢出的,到了现在,却说不干。这不是贪生怕死,临阵退缩吗?
李存颢心中哪怕再不安,此刻也唯有硬着头皮上。李存颢如嚼白蜡一般的吃过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顿的丰盛晚餐,便有些浑浑噩噩的骑马来到东门。五百名鸦儿军或站或坐,和同袍聊天嗝屁,说到激动的时候,不时还发出一声声或银荡或得意或高兴的哈哈大笑。一点也没有大战之前的压迫感。
李存颢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实际上李克用对手下的士兵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放纵了,也就养成了骄兵悍将。李存勖曾经给李克用劝谏,让李克用好生整理一下军纪,但李克用反而抱怨道:“我落魄的时候士兵义无反顾的出售战马来到帮助我,再说现在天下英豪都在招兵买马,我整理军纪岂不是让军队走了不少人了。等统一天下后再整理军纪也不迟!”
李存颢对于李克用这个理论不太认同,不过他为人颇有城府,见亲儿子李存勖也没有说服李克用,自然不会去自讨没趣了。李存颢慢慢策马来到城门边上,自顾自的下马休息。
过了没有多长时间,一名士兵走过来,高呼道:“二更天快到了!都起来!”
一众鸦儿军士兵,这才懒懒散散的爬起来。不过人一上了战马,人人便变得杀气腾腾,非常自觉的开始排列阵型,再无之前一丝一毫的懒懒散散。不得不说,李克用麾下的士兵虽然骄横,但战斗力方面还是非常的不错,否则李克用也不会有现在的家业。
“开门!”李存颢上了马,冷冰冰的开口说道。
“嘎吱……”显得有些刺耳的门栓摩擦声音响起,铁皮大门慢慢打开,一道柔和的月光照射在李存颢身上。李存颢微微低下头,不让月光刺到双目,手中马鞭一挥,低声吆喝道:“驶!”胯下战马立刻迈动四蹄,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短暂的清脆马蹄声。
后面的鸦儿军也低声吆喝一声:“驾!”胯下战马紧跟随李存颢的步伐飞奔而出,仿佛一条黑乎乎的大蛇从洞口中猛然闪出。走了一段路程,李存颢便没有走在前面,倒不是李存颢不认识路。这些士兵都是太原少说也生活了三年。李存颢更是生活了五年,今天晚上月色还不错,哪里有可能不认识道路的理由。
不过是李存颢怕一会儿突袭的时候中了埋伏。如果是冲锋在第一,结果就不用说了,自然是死第一了。李存颢自然不会傻乎乎的逞英雄,在李存颢的心里面认为,没有天下前十的武力值,去当英雄,那是找死的行径。李存颢自问自己在河东诸将里面,武艺也不过是中上游的水平,哪里有可能会傻乎乎的冲锋第一。
战马小跑着没有多长时间就来到葛从周的营盘外。其实主要是因为葛从周扎下的营寨距离太原城不过十三里地,战马小跑不过是小半个时辰的路程,如果不惜马力,一刻钟便可以到达了。
李存颢到了营盘外并没有贸然进攻,葛从周的名头不是轻飘飘的,虽然莫不着,但也让心生忌惮。李存颢勒住马缰,一抬手,一众鸦儿军便勒住马缰,都停下来。李存颢静静的观察着营地,几个篝火摆在外围,几名哨兵无所事事的站在一对,从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依稀可以看到哨兵都在频密的打着哈欠,一个个拿着长矛当木杖支持着小半个身体的体重。
但李存颢依旧不放心,仔细看了下帐篷,不过却看不到什么,或者说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副将忍不住慢慢策马来到李存颢身边,压低声音,凑到李存颢耳边,轻声问道:“将军,是不是应该进攻了?在外面耽搁了太多的时间了,我怕会被卢龙军发现了我们的踪迹。”
李存颢虽然有心想多观察一番,但副将的话也有道理,虽然鸦儿军一身黑盔黑甲,但盔甲到底是会有些微反光的,人也不是黑人,马也不完全是黑马。这种情况下,在敌人营外逗留时间长了,说不得会被某个看不到的暗哨发现,突袭失败了,到时候李克宁哪里恐怕少不了一顿责骂,自己恐怕也得了个胆小鬼的名声。
李存颢无奈了,便唯有有些不太甘心的开口说道:“进攻吧!”
副将到没有留意到李存颢语气中的不甘心,听到进攻的命令,无声无息的高举骑矛,有力的一挥,便已经策马飞奔而出。后面观察着的鸦儿军都立刻反应过来,人人一夹马肚子,战马如同离弦之箭,飞奔而出。
李存颢夹在骑兵中间靠后的位置,如果不是顾面子,恐怕李存颢恨不得自己是最后一个冲锋,甚至就呆在外面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