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少年跟随父亲回了家。脚步不得闲,又返回了学堂。半年时光飞快的溜走,再次回到家后,他回想起春日许下的那场约定。
坐在去浮遨山的轿子里,身边放着一袋新鲜猪苓。他怀着一丝将要兑现诺言的开心到了慈悲庵,却被告知女孩跟随住持外出讲经了,要半个月后才回来。
少年将东西交给姑子,万分失望的回了家。
半月后,静慈和商昭回了慈悲庵。猪苓那事,也因姑子事忙而忘记告诉商昭了。少年来过之事,也被尘封了起来。
第二年,少年复又跟随父亲来到城隍庙。
在庙里潜心读了几日书,韩椽却时而想起曾经偶遇的那个小女孩。一日,在韩甫政和道主探讨财神爷的福报恩泽的时候,韩椽觉得无趣,便悄然从侧门溜了出去。
还是那条小道,还是那个池塘。
女孩不在。
他走了几百米,来到慈悲庵。庵外有一片杏林,已经结了淡粉色的杏花,入眼春花烂漫。空里有杏花的清香,淡淡的,像是棉絮一般。
香味淡雅,并不浓郁。
杏花有些随风落了下来,落在青草畔,红瓦上,木枝边。女孩穿着一身合体的缁衣靠在杏花树下,像是已经坐了很久。
她长高了,也廋了。
眼底如春水般清澈,有些不喑世事的纯净和狡黠聪慧的灵动。
“惠成小师傅。”
“哦,是小哥哥啊!”女孩放下眼前的书,在烂漫春光里一笑,“你不用叫我小师傅,你叫我惠成就行了。”
慈悲庵少有男性香客,所谓恪守清规戒律,不和陌生男子交谈,这些离商昭都太远。所以,她仍是落落大方,毫不拘谨。
“嗯。”少年点头,心道:原来她还记得自己。
“你在这里做什么?照日头看,你不用念持经咒,礼佛供养吗?”
“有师姐就够了。”
女孩其实想说,她根本不会诵经。但秉持“家丑”不可外扬的良好精神,她还是决定委婉的去解释这个问题。
看见女孩手里的东西,韩椽觉得很不可思议:“嗯,你竟然在看书?”
“杏子没成熟,我不能去市集。因为无聊,所以只能看书了。其实这是师傅逼我看的,我根本不喜欢看这些。”
少年拿起那本书。
《中庸》。
如今他在准备参加乡试,乡试里多会出四书中的题目。如今一个小女孩竟然在读《中庸》,这深深的刺激到了韩椽的神经。众人都言女儿不入学堂,这如今小沙弥都开始读书了,还让男子如何是好?
“你能……读的懂吗?”
“读不懂。有的字都不认识,而且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这是商昭的实话,但静慈要她读,她也不能反抗。
少年这才展了眉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是小姑子,能认几个字,会抄佛经就够了。朱子四书对你来说太深奥了,不学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