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是一番唇枪舌战。
第三日,太子力指赵蛮旧部在秦州军中,又有人证,依旧是提交刑部审理。
一连几日,太子大获全胜,打的诚王毫无招架之力,却也还能够死撑。
汴京朝堂吵成一片,各方人马纷纷登场,之后进入胶着状态。
第八日,余家颜氏收到了赵蛮送来的一半余家沉冤昭雪的证据,那些李奕上交的,从辽将手中获取的宋槐告密之书信,另一半是萧挞配合宋槐捏造证据指证余昭明的文书,却在杨灏手中。
这些信件都是十六年前的,每一战之前宋军各主将参将会共同商讨对策,其中岐沟关一战,宋军大败,丧师数万余,这一战是余昭明的催命符,此时有宋槐告密之书信,可以作为证据,是宋槐通敌。
随后,颜氏几经思考,将手中的证据托人转交给太子。
汴京朝堂动荡,杨灏选择静观其变。
太子得此信与幕僚一番相商,在朝堂上隐晦提及,满朝哗然。
又有人重提秦震去岁年末请旨重申余家一案。余家昔年门生无数,现在岁多凋零,但是总有几个还能够说的上话的,说不上话可以递交奏折嘛。
此消息不知何故从朝堂又传到民间,更兼之血月之事在前,有心人将血月和余家之冤屈扯在一起了。
而这个皇帝的确是十分仁慈,他冷眼旁观几个儿子蹦跶,朝臣们掐架,心里对于此事早就门儿清了,却也依旧不动如山。
现在余家之事被闹得沸沸扬扬,是来揪皇帝的小辫子了,他的脸色再也没有好看过,皇帝心中也一闪而过一个念头,难道血月之事难道是应在这上面?正气弱,是因为他冤枉了余家?这才得上天的旨意?可这念头转瞬之间就消散了,他是天子,就算是错了也是对的。
只是余家此举惹的皇帝十分不满,先前因为祥瑞给予的那点同情心,已经消失殆尽,吵了这么久,皇帝对先前最钟意的两个儿子各有不满,但是最怨恨的,却是余家人,皇帝已经认定了将余家和血月关联的消息散播出去的,就是余家人了,妄图利用民意已经触及其底线。
民意只有他自己可以用,旁人却是不能用的!
其实不光是皇帝,就连满朝文武也对余家几个女眷刮目相看,她们也真够敢做的,这官家最是爱惜自己的羽毛,唯恐声名受损,想要他重审余昭明案,这样逼迫是不成的。
大家猜到皇帝的心思,此后闭口不提余家,而朝堂倾轧却收不住了,太子和诚王之争白热化,已经撕破脸皮,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太子处于胜势,趁胜追击,诚王一系竭力反击,破釜沉舟,两系人马互相揪着不放,汴京一时风声鹤唳。
三不五时有人被贬斥,有人被斩首。
九月已过大半,田青无声无息的进了京城,汴京满城风暴,他一个小人物,自然是无人关注。
随后田青以传授房陵紧密公文的名义,直接进了刑部,将诚王曾给他的吩咐之事悉数告知,留下口供。
原来,诚王置难民性命与不顾,田青早告知赵蛮,见赵蛮泰然自若,不见慌乱,田青料定诚王将败,自然也早有打算,思来想去,族里又是好一番商量。最终,他以诚王曾给他的书信密函上报王朗。
对王朗解释,四月进京时,查询手帕的来历之时,诚王找过他,随后得知其与赵蛮同村,有意让他做眼线,后来又因为他负责招募房陵流民入伍,吩咐他将流民变成“叛军”,并许田家富贵荣华,担心田青一个小小官差不能成事,还让幕僚将如何做一一告知。
不说王朗闻言如何惊怒交加,他向来以“爱民如子”为己任,对诚王为了私利,就想要坑杀数万难民的举动,恨得咬牙切齿,又庆幸田青没有被富贵迷了眼,现在主动坦白,并未作出什么错事来,敲打了一番之后,田青自是悔恨交加,各种痛哭流涕。
听闻汴京果然有诚王、难民、叛军之事发生,这才写了书函,又让田青赶赴汴京作证,田青自然不敢推迟。
又担心田青路上受阻,王朗上奏刘亭洲,刘亭洲知悉内情之后,有短暂的惊愕,若是真的叫难民变叛军了,他作为知府也难辞其咎,也直接批复了,让田青以送紧急案情奏报为名,直接进了刑部坦白。
田青的交代,为诚王如临深渊的处境,又贡献了一脚。
本来田青作为人证,指证的还是皇子,并不能轻易脱身,不过他进刑部之前,居然揭了城门口久无人问津的祈雨皇榜。
揭榜之事早已经被人传进宫中,血月和朝堂倾轧,早就闹得汴京人心浮动,倒是真应了那血月之祸。
皇帝心烦意乱、焦头烂额之际,听说有人揭了皇榜,自然是急忙召见,皇帝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干旱之地的一场雨,有了这雨,血月之祸再找个由头,也能够消弭掉了。
皇帝召见田青,刑部不敢不放人,这下田青一介白丁直接面圣了。
田青跪伏在地,略颤抖却坚定的道:“皇上能为万民祈福降雨,今天晚上汴京、淮南必有降雨。”
皇帝闻言,只沉着脸看着田青,并未跟他说话,而是让侍从宣被他遗忘多时的司天监少监。
田青则跪伏在地上,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