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吓到你了吗?”墨殇的话有些轻,有些迟疑。
“……墨念音吗?”初颜问。
“嗯。”墨殇点了点头。
初颜当然不能当着墨殇的面说他的宠妓不好,便岔开话题:“她似有隐疾。”。
墨殇:“她脑子不是很好。为了记住自己的名字,这孩子花了半年的时间,现下总算是学会了。”
半年?这何止是脑子不好,这是没有脑子吧。
“哦,那挺好的,人总是要知道自己是谁的!”初颜说着,走进了屋舍之内。
正房的陈设简单素雅。一张方桌,几本旧书,一套文房四宝,一鼎香炉,一个插了数枝白梅的花瓶,一张素雅的床,几幅潦草难懂的画。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
初颜有些不解。传言说这墨氏乃是与崇岳金氏相匹敌的至富之派。就算是这十年没落了,但也应该是富庶无忧的光景。再怎么说,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下场。
初颜看向墙上挂着的画作。她以为那是某位大家的墨宝。可仔细看去,那些全是奇奇怪怪的画。说它们奇奇怪怪,实在是因为纸上的那些由直线和曲线所组成的图形,正常人根本看不懂。高称说它们是画作,是因为这些奇怪的东西都被用金线玉框精心装裱了起来。
初颜问:“这墙上的画是?”
墨殇僵了半晌,道:“故人所画。”
故人?能被墨殇如此放在心上,悉心珍藏的,应该是传说中的聂曦梅吧。
“虽不知聂姑娘香魂何在,但有人这般思念,她定是欢喜的。”初颜实在看不懂那些画画了些什么东西,说完便准备离开。
然而,她刚一转身,角落中的一幅人像画突兀地进入她眼中。那画像并非一气呵成,而是由数千数万个线条拼凑而成。那是一张脸,一张没有五官的女子的脸。
看到初颜走到那幅画前,墨殇的眼神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溃涩。
初颜指着那幅人像,问:“这是。。。。。。?”
墨殇笑道:“无聊时瞎乱画的。”
“饭……”就在这时,墨念音已回到了屋门口。她轻敲内室房门,像个木头一样呆呆的杵在内室外,小声询问着:“可,进吗?”
“清茗,你去帮忙将饭菜端来!念音,你过来,我们一起吃一顿便饭!”墨殇说着,坐到椅子上。
侍女清茗得令,接过念音手中的食盒,将食盒中的食物拿出,放到桌上。
初颜肩上,青鸟昔昔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跳到桌上,啄着赤色食盒。昔昔是初颜养的鸟,这些年,它一直陪着初颜,也算是她半个家人。
“别闹!”初颜说着,拽着它的羽毛将它拉到桌下,夹在自己的腿间。
“唧唧~”那昔昔拼命地喳喳叫着,挣扎着想从初颜的腿间逃离。
“坏鸟~”墨念音看着想要从初颜身上逃离的昔昔,满脸怒气,一只手紧紧地裹住它露在外面的头,死死地把它的头握在手心。
“唧唧唧~”被捂住头的昔昔根本无法呼吸,叫声越来越大。它使劲地啄着墨念音的掌心。
可墨念音似乎不怕疼,越啄她下手越狠。
“做什么!”初颜开始以为墨念音是起了性子想逗弄腿间的鸟儿,可见她半天不撒手,初颜顿觉不妙。她用力推开凑到她旁边的墨念音,低声呵斥“滚开!”
初颜推得有些用力,墨念音的椅子侧歪,整个人侧摔在地上。
“姑娘!”旁边的清茗赶忙上前,要将墨念音拉起。
可墨念音却像是生了大气,坐在地上盯着初颜,跺着双脚,止不住抽泣。
初颜不想管墨念音。她从未想过要和墨殇举案齐眉,更没想过和那位宠妓逢场作戏的表演姐妹情深的桥段。况且这墨念音顶着张大人的皮囊却操着一口孩童般稚嫩的声音撒娇,不论是装的还是天生的,都让人极度不适。
可她却又碍着一旁墨殇的面子,不得不做做样子。她松开腿间的昔昔,将它扔出房间。然后蹲下身,向墨念音道歉:“对不起,我扶你起来好不好?”
在一旁的墨殇似乎终于对这两个女人失去了耐心,他冲着地上的墨念音低吼着:“快起来,我们赶了两日的路,先好好吃个饭。”
墨念音这才不再哭,抹着泪坐回到椅子上。
听闻这墨氏的伙食寡淡无味,可眼前这二十多盘菜却是红彤彤的,看上去腥辣异常。
墨殇夹了一块梅花糕放到初颜的碗中:“尝尝看!”
初颜拿起玉筷,轻轻咬了口梅花糕,笑道:“这梅花糕我很喜欢。”
墨殇笑道:“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