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至贵,人命至贱,两种思想竟然秋毫无犯的融合在了一个空间里,有人歌颂,却无人想着抵抗。
初颜问:“薛延广就是靠着这‘保命费’发的家,是吗?”
老板娘摇了摇头,道“这钱根本不会进到他的腰包里。”
初颜又问“我听说他是突然间发的家,你可知那钱从哪来?”
老板娘轻声道:“卖死囚啊。”
“卖死囚?”初颜握紧酒盏,僵住的脸上挤出一抹无所谓的笑:“怎么卖?卖给谁?”
“听薛延广说,那些无人管的死囚们会在死前被喂下假死的药,然后待药性发作时,死囚们会被算成暴毙而亡,运出大牢。会有马车定时在牢门口等着,将那些死囚拉走。他每运出来一个死囚,便会得一两黄金。”老板娘道“至于卖给谁他也不知道。”
老板娘不清楚,但初颜明白了。
薛延广喂死囚吃下假死药,将其运出。而后,冯文苳将这些死囚送到北荻。或许是为防此事暴露,冯文苳才派姜毅除掉薛延广及其相关人等。
初颜站在码头,呆呆的看着货船来来往往,削磨着匿在暗潮里的真相。小雨淅淅沥沥的落下。
码头的人们急急忙忙的收拾打包着货物,为货物盖着雨被。
“我靠!”膘肥的脚夫被一个身着草席的怪人撞倒,他艰难的撑起肥硕的身子,大骂“缺德的玩意,你他娘的不看路吗?你……人呢?”
初颜离开港口后并未走原路返回,而是转身拐入荒林。
劲风抽打着荒枝,枝影肆虐着攀附在初颜身上,而后爬到她冷厉的脸上,像是蓄势的触手。初颜放慢脚步,往荒林深处走去。
暴雨的咆哮遮掩着四周的异动,转眼间,初颜已处于数十名黑衣人的包围中。
初颜的眸子里合情合景的爬上一层厚厚的惊色。她脚下一软,整个身子摔靠在后面的歪脖子树上“你,你们是谁?你们要做什么?”
一人上前,厉声道:“初颜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强抢民女吗?你们再往前我可要喊了!”初颜反抱着歪脖子树,瑟瑟发抖。
“初颜姑娘,得罪了!”一人从身后擒住初颜,拿着沾满迷药的帕子捂在初颜的嘴上。
初颜又一次坠入梦魇中。在梦里,生了魂的怨灵厉鬼爬向她,魑魅魍魉从地狱里溜出将她死死困住。它们撕着皮,啃着肉,那些尸骨正在看向她。她闭上眼,它们仍然不放过她。它们高声大笑,嘶声哀嚎,血雨倾盆而下,砸在她的身上,砸在她的魂灵里。血海没过她的脚踝,没过她的膝盖,很快没过了她的肩膀。无数双手紧紧的拉着她的,誓要把她也拉入地狱,溺死在血色的长梦里。
很快,她整个人被血海吞没。
“我们好冤啊!我们死的好冤啊!”
“我们都死了,你却活了下来。凭什么?凭什么你好好的活了下来!”
“回来吧!回来吧!我们等了你好久了!”
魑魅魍魉围着她,怨灵厉鬼缠绕着她,它们都迫不及待的吞噬她的魂灵,让她永堕黑暗。
回来?回哪里?这些冤魂为何日日出现在她的梦里?
“畜生!还他妈的装昏迷!拿刀来!”
初颜意识回来时,发现自己被浸在水牢里。何忠诚正拿着刀往她的肩头扎。
初颜想挣扎,可她发现自己的四肢已被绳子紧紧的束缚着。剧痛从肩头传来,清澈的水牢瞬间被鲜血染红。
“终于舍得睁眼了!”何忠诚揪着初颜的衣领,将初颜往自己身前拉。
“我与何大人无仇无怨”初颜呛咳了几声,哑笑道“大人抓我做什么?”
“无冤无仇?”何忠诚瞟了眼旁边的下人。
旁边的下人会意,从一旁拉过一名衣冠不整的女子。那女子身上的皮肉已溃烂绽开了大半,脱了指甲的脚趾在地上画着长长的血线。脱了下人的手后,女子如被剔了骨的羔羊,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微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