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周遭太过安静,他说话时声音总是压得很低,里头的颗粒感更明显了。
沈问津听得心头一缩,随即眉心皱了一下。
齐客一直是这样,把什么活都揽过去,从没要求过他们什么,反倒是一直在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
作为员工兼好兄弟,自己很努力地想帮衬上一把,但照现在的剪辑成果来看,不添乱都是万幸。
因为齐客很大概率会从头重新剪一遍。
“你不能总是这样。”他说,“你一直大包大揽地把所有活扛过去,那我干什么呢?我白吃白喝白住白拿工资么?”
这句话的语气不太好,音量一开始没控制住,被他自己察觉到后,赶紧压低了一点。
齐客的“我来收尾”或许是想给自己一种有人兜底的安全感吧……但他听得有点烦躁。
因为他不可能一辈子靠别人给自己擦屁股。没有人能照顾自己一辈子的。
可能自己还是有点太急于求成了。他想。
身侧人的手在栏杆下边的钢化玻璃上轻轻敲了两下。
“别急。”齐客的眸光轻轻瞥过来,“我只是想说……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一个视频,最重要的不是剪辑,而是选题。”他的语速很慢,语气四平八稳,“你在选题方面……很有灵气。我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词。木子之前说得没错,你确实天生吃得了这碗饭。”
“剪辑只能令视频锦上添花,但无法雪中送炭。至于剪辑能力……慢慢练,总能锻炼出来。”
“我不是想抢你的活,只是想告诉你,不用因为剪不出满意的效果而过于沮丧。前方路还长,你只管往前走,最终成长成什么样都是你说了算,总有一天我什么也教不了你,你看我剪的视频反而会觉得错漏百出。”
“只希望那个时候你能积点口德,别喷得太厉害。”
他讲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可能是被自己的说辞逗乐了,喉结滚了一下,从里边闷出一声笑。
声音极轻,轻到甚至不能被称之为笑。但由于周遭过于沉寂,这一声就显得格外清晰而鲜明。
这回沉默的轮到了沈问津。
他有很久都没有接话,直到有一辆车远远驶过去,他才轻轻眨了一下眼,转过头对上了齐客颜色极深的眼眸。
“有没有人说过。”沈问津顿了一下,接着问,“其实你……很会安慰人。”
“是么?”齐客又笑了一小声,“我话很少,安慰人的次数更少。”
“所以……?”
“所以没人说过。你是第一个。高兴么?”
沈问津怔了一下。不仅是因为齐客话的内容,更是因为齐客现在的状态。
他之前能看见的,一直都是沉默着的、浑身冒着凛然冷气的齐客。相较而言,现在的齐客话太多,太鲜活了,笑起来的时候,周遭的冷恹感一扫而空。
令他想起来了从前某天夜里令人哭笑不得的境况。
而且说起来……熟悉的木制香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别的气味。
“高兴不高兴我说不太来,但是……”沈问津偏头看过去,挑了一下眉,“你是不是喝酒了?”
齐客确实喝了点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