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白色的地毯像水一样围在床的四周,屋顶在那盏水晶吊灯的照耀下,呈现出一种极具奢靡的流光溢彩。
程淮躺在床上,静静地盯着那盏水晶灯看,灯上折射出的影子,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觉得,自己仿佛就是那盏灯,一盏被一股强大力量禁锢在天花板上灯。
“大少爷,老爷让您去书房一趟。”
门外,专门伺候他生活起居的阿姨敲了敲门,程淮心里有些烦,但他别无选择。
“知道了。”程淮回了一句。
片刻后,他踩着一双毛茸茸的拖鞋推开了书房的门。
屋里已经有两个人了,一个是程淮的父亲苏文光,另一个是程淮同父异母的弟弟苏卓,这两人待在一个屋子里,倒是一家人的感觉。反倒是程淮走进去后,竟生出了一丝格格不入的意味。
但是没关系,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程淮强迫着自己提起兴趣,凑到了站在书桌前,语气里透着无限的温柔,“小卓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怎么样?累坏了吧?爸也真是的,总是给小卓安排那么多事,我这个做哥哥的看着都心疼。”
苏卓没说话,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眼前的程淮完全没有半点大少爷该有的气势,一件灰色的毛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乱七八糟地垂在脸颊两侧,略微凌乱的头发下面,两只别有深意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看。
这人总是这样,嘴里说着关心的话,眼里藏着别的事,叫人揣测不出他的心思。
将搂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拿开,苏卓冷冷地回了一句,“我没事,能为父亲分担是好事。”
程淮不置可否,耸了耸肩没再说话,将视线转去了正坐在书桌前戴着老花眼镜看书的苏文光。
“自己找地方坐。”苏文光没抬头,依旧盯着手里的书说。
程淮点了点头,没再管一旁依旧站着的苏卓,自己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了下去。
这个自己喊了二十多年爸的人,他看起来是那么的雄姿英发,即使脸上挎了副厚厚的眼镜片,也丝毫没有减轻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四十年前,苏文光坐着绿皮火车,从乡下第一次踏上了这片大城市的土地,凭着绝对的魄力与运气,仅仅用了十年,他的身价就已经跻进了这座豪华都市的前十。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程淮特别佩服苏文光,虽然这其中少不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呵……想到这里,程淮就有些想笑。
“咳咳……”
苏文光咳嗽了两声,将书放在一边,抬手取下了那副老花眼镜,一双微微带着一丝浑浊的眼睛辗转在他们兄弟二人之间。
“南边码头附近那批房子怎么样了?听说前几天工人闹得很厉害?”苏文光问。
“是,我已经派人去解决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苏琸低着头说。
苏文光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话,只听一旁的程淮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
“爸,码头那边的事我也听说了,现在外面都在传,说是小卓安排的工人在闹事,这怎么可能?我们小卓这么能干,小小年纪就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是吧,小卓?”
苏卓抬起头,目光落在程淮的脸上,但话却是对苏文光说的。
“是我办事不力,下次不会了。”
“是么?”程淮缓缓道,“要不我去帮你吧?这样的话,你也能多抽些时间回来陪陪爸。”
苏文光看着眼前有来有回的二人,脸上登时浮现出一种深深地疲惫感。
“小淮,小卓的事你别管,他干他的,你干你的。”苏文光捏着鼻梁说。
程淮脸上的笑淡了下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在这个家里,他就像是一个随时可以拎包离开的外人。明明苏卓才是苏文光跟小三生的私生子,但他程淮,所谓的苏家大少爷,才是所有人眼里最不该存在那个。
“是吗?我能干什么?家里的生意,小卓怕是不愿意让我插手吧。”程淮平静道。
“不是生意上的事。”苏文光沉声说,“但这件事,也同样关乎到我们苏家能不能更上一层楼的命运。”
程淮的眼神亮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苏文光能给他安排什么好事?就算有,也绝对是苏卓挑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