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嫣然的身体还是控制不住的抖,她往后退了两步,整个身体绷到了极致。
屋外呼啸的风声遮住了她急促的呼吸,嫣然咬紧下唇,直到口腔充斥着腥甜的味道,她才有勇气抬脚走过去。
桶里的女子双眼紧闭,以身体和腿部折叠的姿势被塞入桶中,脑袋僵硬的垂到一侧,黑发丝丝缕缕披在身前身后,脸颊和脖子惨白,带着几块青色的尸斑,下颌处不知被什么啃食了一口,露着森森白骨和暗红的血肉。
嫣然就站在木桶前,能闻到女子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尸臭味。
嫣然白着脸将灯盏放在条案上,再深深弯下腰去,歉疚道:“对不起,让你去后还不得安生。”
这是她托杜鹃丈夫在乱葬岗捡的与她身形相似的尸身。
“对不起。”
嫣然一遍又一遍说着,鼓起勇气去拿女子旁边的包袱。
这是杜鹃为她准备的丫鬟衣裳。
她打开包袱看了一眼,见里外一套衣裳连布料到花样子都与侯府丫鬟的一样,嫣然微微放下心来。
将包袱守好,嫣然拿了一把剪刀过来,抖着手剪去女尸的一缕头发,低声道:“不知你名姓,就剪去你一缕头发收在锦囊里,待我离开这里,定为你立衣冠冢,请高僧超度再年年祭拜。”
系好锦囊,嫣然闭了闭眼,在心里说了一万声对不起,才将两坛桂花酿一坛烈酒倒进木桶中,看酒水漫过了女尸的头发,她才哆嗦着手盖上木桶盖子。
天气炎热,尸体会快速腐败发臭,只能先用酒延缓腐败的速度,也盖住尸臭的味道。
嫣然看着扣在木桶上的盖子,一颗心跳的七上八下,她抿了下嘴唇,竭尽全力将木桶推到最角落位置,再搬来箱笼压在最上面。
她早已立下不喜人侍候的性格,没有她的命令,丫鬟婆子不敢随便进屋翻她的东西。
至于周伯渊,他大婚将至,抽时间过来也是为了那档子事,应该不会去杂乱的东次间。
嫣然这般说服自己,洗了手爬到床上,拥着被子呆呆坐了半晌,才拉起被子蒙住头。
她强迫自己睡觉,但脑子里浑浑噩噩,一遍遍闪现着女尸惨白的脸、周伯渊阴冷的神情、杜鹃难言的神色……
她晃了晃脑袋,拼尽全力不去想这些,但她神经紧绷,怎么都睡不着,嫣然就蜷在被子里让自己去想姐姐孟玉玲。
两次几百年后的经历,最让她铭记在心中的不是原主,不是宋景和,而是姐姐孟雨玲。
是姐姐教会了她很多。
她是她的力量。
想着姐姐,嫣然才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开始重新涌动,一点点唤醒她僵硬冰冷的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