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宁起身。
“夫人是不是要回府了?”皇子问道。
攸宁道:“给殿下请个安就回。”
“那我送夫人一段。”
攸宁欠一欠身,道谢。路上,她打量着这孩子,“进宫后过得还好?”
“还好。”皇子面露遗憾,“本想着进宫前见夫人一面,当面致谢。不论如何,您是我的恩人。”
攸宁神色淡然,“不过是机缘巧合,我亦有别的企图,殿下根本不需言谢。”
皇子绽出浅笑,“可是我逐渐明白,寻常子弟该学什么,皇室子嗣又要研读哪些学问。”打一开始,攸宁要他涉猎的,无一不是皇子该精通的。
攸宁笑一笑,“对现在的师傅满意么?”
“不满意。”皇子低下头,“他们教学方式过于古板迂腐。”
他过于聪明,举一反三是常态,寻常人还真教不了他。笑意到了攸宁眼中,“没跟皇上提过?”
“没有。”
攸宁品出了不少事,更品出了这孩子的善良周到。“我知道了。”她停下脚步,神色柔和,目光认真,“皇上有意安排我指点你的课业,之前那几位师傅,我可以举荐进宫来。殿下愿意么?”
“啊?”皇子一愣,继而绽出大大的笑容,有了这年龄的孩子该有的活泼,“愿意,愿意!”
攸宁随之笑起来,“我先回府,一两日就能再见。”
“嗯!”皇子用力点头,坚持送她到了宫门口,路上说着闲话,譬如问起筱霜,又主动说起以前和几位师傅的一些趣事,神采飞扬。
皇帝听说之后,有几分怅然,倒也不往心里去,只淡笑着说了句:“那本就是个招人喜欢的人。”
血缘、母子天性是很玄妙的东西,与儿子失散这么久,却不妨碍逐日发现儿子性情中与自己的相似之处,无法不每日牵肠挂肚,不见一见,说说话,这一天就过不去。
相反,永和公主那时就不一样,她失望了,便能将永和的一切交给宫人去打理。
最早的黎盈,年少时的黎盈,她自认是无可挑剔的,走上歧路是自进宫、登基之后。
那么,她相信儿子确然是好苗子,如此就该由最出色的人来教导,潜移默化,来日他的路才会走得平顺。
攸宁回府的路上,杨锦瑟赶上来,坐到了马车上,“又有什么事儿?”
“没什么。”攸宁笑出来,“有事也是好事。”之后照实说了。
杨锦瑟放松下来,喝了半盏茶,道:“有一度我以为,你就是祸国殃民的胚子,眼下,恐怕要青史留名了。”
“怎么说?”攸宁给她整了整衣领。
杨锦瑟双眼熠熠生辉,“我翻来覆去地算那笔账,算来算去的结果是,你其实压根儿没必要交出宝藏。”
攸宁也不瞒她:“以前心里有个坎儿,恨不得把那位一刀刀剁了,怎么肯让她如愿。可我到底是钟离远的妹妹、萧拓的妻子。他们数年来都是在为百姓将士筹谋忍耐,我再如何,也不能一直因私怨搁置于天下有利的事。”